第一百六十九章 风雪在南,白衣向北(1 / 2)

大道至简。

那一剑也是。

只是一剑,穿越风雪,穿越大河,穿越人间。

向着那条天穹之上的冥河而去。

如果说一定要有什么特点,那便是快。

正如当初秋溪儿所说那般。

这个人间帝王,所代表的,便是磨剑崖之剑。

快到极致的人间快剑。

甚至没有剑意,没有风声。

当那个帝王虚影手中出现了一个握剑的姿态。

那一剑便出现在了天穹冥河之中。

而后一切褪去。

天地清明。

立于冥河之中的子兰低下头,在冥河之中看着自己眉心的那抹极细微的血色,无比的错愕。

卿相已经被松开,向着人间坠落下去,张小鱼的身影从天地间闪过,一把提住了卿相的后领。

向着南衣城头落去。

那一剑之下,整个人间风雪与冥河,却是出现了一道极为宽广的裂隙。

而后向着两边碎裂而去。

如同某幅画卷被人从中一剑斩开一般。

卿相不住地咳嗽着,看着天穹之上依旧在碎裂的冥河中照着自己模样的子兰,却是嘿嘿笑着。

张小鱼看着卿相,问道:“你笑什么?”

二人落在了城头之上,卿相笑着说道:“他还真以为我那一剑才是南衣城的最后一剑。”

卿相的那一剑自然不是,张小鱼的也不是。

张小鱼沉默少许,说道:“但我以为是的。”

不止是张小鱼并不知道南衣城同归碑下究竟有什么,更是因为,张小鱼真的觉得那一剑,已经很强了。

山河一剑与卿相手中的无道剑汇合。

自然是人间极强的一剑。

可惜卿相剑道不行。

卿相将那柄剑鞘拿出来,轻声说道:“所以你以后还有向上的空间。”

张小鱼没有再说什么,背着剑站在城头,看着天穹之上向下坠落而来的身影。

“他不会还能招魂回来吧。”

卿相想了想,说道:“应该不会了。神河那一剑,连整个冥河人间都斩碎了。”

“可惜不知道他是谁。”

卿相愣了愣。

“你不知道那你出剑做什么?”

张小鱼背着剑向着城头之下走去,说道:“我乐意,我爱出剑就出剑,又不是找你借钱,你管我。”

他娘的。

卿相很想给张小鱼这小王八蛋来一下。

可惜自己伤得比他重,未必能够打得赢他。

卿相想想还是算了。

看着张小鱼的背影,问道:“走了?”

张小鱼在依旧有着积雪的南衣城头停了少许,回头看着卿相,轻声说道:“走了。”

于是便头也不回地下城而去。

卿相不由地叹惋着。

山河观是个很复杂很混乱的地方。

一如当年被分裂的青天道一般。

“误入歧途啊误入歧途。”卿相摇着头,在地上找着什么,终于在某个角落找到了被人踩的稀烂的酒壶——在出城之前,卿相曾经短暂地停留在城头之上,放下了自己的酒壶,里面还有半壶没喝完的酒。

于是又愤怒起来,怒目看着城头剑修。

“那个王八蛋把我的酒壶踩碎了。”

带着发冠看起来很是文雅的白衣书生,骂起人来像个乡野农夫一样。

没人理会,就当作没有听见这句话。

他们忙得很。

那个不知道是谁的冥河之人虽然死了,但是那数十万大军与万千行舟依旧停留在南衣城外。

上层的故事结束了,下层的还在继续着。

卿相见没人理会他,无奈地哼哼两声,将手中的走马鞘抛向南衣河上某处,而后同样下了城头离开。

“下次再也不带着酒壶出来了。”

......

明蜉蝣站在风雪青山之上,平静地看着南衣城那边的故事。

他没有去。

一如先前一般,只是安静地站在无人的角落,看着这场风雪。

看了许久,直到那柄来自磨剑崖的剑穿越风雪,擦着自己的鬓角而去,不知去向。

明蜉蝣轻声叹息了一声。

抬手抚过那一处鬓角。

没有血色,也没有长发被斩落。

一如当初丛刃径直路过一般。

槐安确实从来都没有正眼看过黄粱。

无论是人是鬼。

明蜉蝣垂下手来,静静地看着远方那个从天穹坠落,而后化作无数冥河之力,被风雪吹向幽黄山脉的身影。

他们甚至都没有问那些带着万千行舟而来的人是谁。

只是一剑而来,又一剑而来,直到最后那一剑。

人间之中,剑上的道理总是大的。

所以,也许也只有曾经那些鬼神,才是唯一能够让槐安这片大道兴盛之地正视的存在。

明蜉蝣平静地站在风雪青山之上,看着远方那处古城。

当巫鬼神教覆灭之后,那座城便再也没有被南方破过。

这次也是一样。

所以他没有再去看,平静地走下青山而去。

......

暮色之后,便是夜色。

夜色那些未尽的风雪之中,万千黑甲沉默的向着一剑之后,重新落向了人间的南衣城不断发起冲锋,那些行舟之上与后方的巫鬼道阵营之中,无数巫鬼之术在夜色中落向城头。

这是与先前那一站截然不同的画面。

正如在曾经在城头的陆小小眼中的所见到的那般。

这是下层的,世俗所独有的浩荡与残忍。

他们兵临城下,身后便是云梦大泽,倘若巫鬼道之人不启动越行之阵,自然便没有了退路。

于是沉默的踏着从风雪变成了风血的大地,进行着最后的,也许也漫长的冲锋。

如果没有这场大雪,他们也许能够坚持更长的时间。

但是这场从某个少年伞下而来的风雪虽然已经停息,却是依旧让这片大地陷入了冰寒之中。

黄粱极少风雪。

尤其是这些黑甲,是来自黄粱极南端的无尽深洋的守军。

抗寒能力自然远不如槐安之人。

或许真的就像张小鱼在这场战事的第一日所说的那样。

被大势裹挟而来的下层之人,是没有退路的。

南衣城的灯火没有再亮起来。

也许等到这一场战事结束之后,它们便会再度变得繁华而热闹起来。

但是今夜没有。

夜色深沉,风雪宁静。

南衣河之中,鼠鼠已经撑着小舟向着北方而去。

只有无比沉默的陈怀风满身风雨,独自站在大河边。

“看来我们都错了。”

是负剑而来的张小鱼。

陈怀风苦笑着说道:“是的。”

张小鱼想过要杀死柳三月。

而陈怀风直接杀死了柳三月。

命运不止是你来我往的错过。

也有如同戏谑一般的玩弄。

张小鱼背着剑,看着衣袍之上的那些点点血色,听着南面那些近百万人的交战之声,轻声说道:“师兄打算如何去做。”

陈怀风沉默了很久,轻声说道:“当我看见同归碑下那柄剑,看见神河的意志的时候,我便意识到,我错的很离谱,我带着满身风雨走下墓山,觉得应该去北方,将这个错误的故事告诉他们。”

张小鱼静静的看着陈怀风,说道:“但是你改了主意。”

陈怀风抱着剑站在河畔,吹着那些仍带着大雪寒意的风,怀里虽然没有风雨了。

但是他的心里有风雪了。

是一种叫做愧疚的东西。

那种东西一直都在。

只是当自己理所当然的认定的那些东西被命运揭开,才真正的如同风雪一样涌动在心里。

原来陈怀风陈怀风。

真的便要一辈子怀抱着风雪了。

“是的。”陈怀风缓缓说道。“柳三月已经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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