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无限副本的盲眼寡夫(8)(1 / 2)

刚才蹭得他裤腿湿漉漉, 还把他吓了一跳的罪魁祸首,是翱翔到海岸线放风后回家的鱼鹰。

它从骇浪中翻飞回来,羽翅给海水打湿了大半。

振翅鸣叫, 不仅溅得主人一脸水滴, 更是吵得人耳膜生疼。

由驻足的肩膀被赶到地上后,它跳了两下,歪着头仰视着从未见过的客人,头一次对陌生人没有敌意, 而是在判断对方的肩头是否能承受它的重量和粗粝的爪子。

德牧的眼睛在夜里显出绿绿的光, 它如狼一般盯视着鱼鹰, 喉咙发出威胁的低吼。

水鹊捏了一把汗,扯紧了绳子。

“煤球,嘘——安静一点。”他轻声警告着, 安抚了几下手边毛茸茸的脑袋。

灯塔长上下审视着。

对比起他无情的“噤声”和推下鱼鹰的动作, 面前的人对待养宠的态度有些多余的优柔寡断。

他从每月的报纸上阅读过, 城里人都很讲究,把宠物当作家人朋友。

就像这个人一样。

“灯塔长……”水鹊紧张时会不自觉地抿唇,他没什么托人帮忙的经验,甚至不懂得刚上门时不应该直接说出功利的目的, “我想请你帮个忙, 可以吗?我带来了鱼和酒。”

他揭开篮子上蒙着的一块麻布。

他展示宝物一样推出来, 里面放着一条黄花鱼,洒了水, 腮部艰难翕动着,还有一坛子酒。

这样的鱼,鱼鹰一顿起码能抓回来两条。

灯塔长扫过一眼。

他的视线最后凝视着对方抿过之后显得更加红润的唇。

有一颗小小的唇珠,藏在薄薄的上唇中央。

灯塔长没见过谁的嘴巴是这样的, 或者说,他也不曾留意过谁的嘴。

只是说话的器官而已,能张开就足够了。

没有美观的必要。

他收回冒昧的视线,没有和对待其他人一样,冷冷地拒之门外,而是往后退了两步,让开空间。

“进来。”

长期少与人交往的生活,让他摒弃了社会默认的规则和礼节。

让客人进门时不会说请,连晚上随意让小寡夫进门这样容易引人非议的举动也毫不避讳。

“谢谢。”

水鹊牵着狗,盲杖拉长了一节,小心翼翼地敲了敲,踏上进门的阶梯。

一层的白炽灯瓦数大,让他能够模糊地看到家具的影子。

灯塔是下宽上窄的结构,第一层都是庞大的设备和储物柜。

水鹊可以听到柴油发动机的振动咆哮。

除此之外的大部头设备他都猜不出来。

他跟着灯塔长的步子,却不小心踢到了墙角红色塑料袋里漏出来的土豆。

土豆骨碌碌地滚到灯塔长的鞋后跟。

“对不起……”水鹊感受到自己踢到了什么东西。

那是一颗已经长出芽的土豆,储放得太久了,灯塔不适宜储存这样的食物。

男人毫不在意地捡起来,扔进垃圾桶里。

灯塔内部只有螺旋而上的步梯,没有扶手,对于盲人来说极其危险。

他在梯子前站着不动了,水鹊没注意,直直撞到了铁打铜铸似的脊背。

他捂着撞到的额头,询问:“你怎么不走了?”

灯塔长沉默片刻。

选择拿过水鹊手里的篮子,水鹊以为他是接受礼物答应帮忙了,心头一喜。

下一秒,灯塔长另一只手直接扛起他就上楼。

水鹊都没反应过来,眨眼的功夫,脚就离开了地面,吓得他瞳孔放大,颤声问:“你干嘛?”

慌乱之中盲杖掉了,牵绳也掉了。

男人不得已又蹲下给他捡起盲杖后,拾级上楼。

步伐踏在螺旋而上的石阶,身体起起伏伏,他的肩峰坚硬,硌得水鹊的肚子不太舒服。

不过也明白人家是想帮他上楼。

这样的姿势不太好说话,水鹊的声音憋得闷声闷气,“你其实可以扶着我上去的。”

“太慢了。”灯塔长的语气没有起伏。

这样的方式,弄得他肚子怪难受的。

但凡换一个人这么做,特指谢迁,水鹊就要发脾气了。

不过他现在是上门求人帮忙,只能忍气吞声。

直到男人把他放在二楼的凳子上。

二楼是生活起居室,还算宽敞的空间,容得下基础的家具,一架煤气灶、实木的桌椅、柜子以及床铺。

床铺边上开了一扇窗,有风呼呼地糊进来,床头柜上还有一台古老的雷明顿牌打字机。

灯塔长有不明显的洁癖,他的房间是极简风格,比绝大多数独居男人的家里都要整洁干净。

一路跟着上来的煤球依偎在水鹊脚边。

角落的落地钟摆悠悠然敲了八下,鱼鹰振翅飞到钟架子上,鸣叫一声。

篮子随意搁在桌子上,灯塔长说:“等我。”

他继续上楼,天黑后每隔一个小时就要给旋转机上弦,保证透镜的旋转,让发光器的灯光能够360°照射,这只是灯塔守塔人繁重的任务之一。

顺便检查确认顶层的卤素灯在正常工作。

下楼梯过完转角,就能从高处往下看起居室的全貌。

那只蠢鸟站在桌子上,细皮嫩肉的小寡夫,只是抬起手停在半空中,它就自动自觉地伸出脑袋拱到人家手底下。

灯塔长没头没尾地问:“你是公主吗?”

“啊?”水鹊讶然,他抬眼看向声音来源,“你是在问我吗?”

“除了你,这里还有人会说话吗。”他从石阶梯下来,拉开水鹊对面的椅子坐下了。

只有骗小孩的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才像他这样,皮肤白,天然讨动物们喜欢。

水鹊根本没懂他为什么这样问,讷讷地解释:“我是男生……”

灯塔长碰了碰桌上的茶壶,壶身还是温热的,他倒了两杯茶,其中一杯推到水鹊手边。

视线扫过,停顿了一下,他的眉心皱起来,“鱼呢。”

篮子里空荡荡,只剩那坛酒。

“小鹰它刚刚……吃掉了。”他的睫毛抖动得像蝴蝶的翅膀,为了掩饰心虚,手上不停摸着鱼鹰的脑袋。

其实是他喂鱼鹰吃掉的。

吃了他带来的东西,总不能拒绝帮忙了吧?

这么说好像有点小卑鄙……

鱼鹰无知地歪了歪头。

灯塔长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杯子搁到桌案上。

水鹊旋开酒坛的盖子,想给他倒酒。

“不必。”茶水润过的嗓音依旧沙哑,“工作的时候必须时刻保持清醒。”

接受了这样的事实,灯塔长问:“想让我做什么?”

水鹊双手捧着茶杯,食指的指尖轻轻敲着瓷杯身,他将元屿的事情和盘托出,表达自己希望对方帮忙向老校长说情。

灯塔长的眼瞳像某种鸟类的灰色,沉静地注视着水鹊,一直到他把事情说完,也未发一言。

老校长是他的舅公。

所以对方会来找他。

水鹊:“麻烦你了。”

翕动的睫毛完全暴露了眼前人的局促不安。

灯塔长听完,缓缓道:“不够。”

但也没下死结论。

水鹊抬起头,“你还有什么需要的吗?”

二楼的白炽灯前段时间烧过,他换了一个备用的灯泡,瓦数小了些,但是不妨碍他看清那说话时一开一合的唇。

红洇洇的舌尖若隐若现。

灯塔长发问:“这是元洲喜欢的酒?”

“嗯……对。”

从元洲房间找到的,那肯定是元洲喜欢的吧。

水鹊回答得太简短,他的眼睛没有捕捉到那抹湿红,说不上是失望还是什么,淡灰的眼眸半阖,继续问:

“什么味道?”

水鹊啜饮了一口茶,老实巴交地说:“我没喝过。”

灯塔长的眼睛重新锁在对方身上,分明的五官神态让他看起来是个刚正的人。

“他喝了酒之后不会吃你的舌头吗?”

接吻这件事被他说得格外粗俗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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