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第四十二章 秦昼,不要哭(1 / 2)

动心 扁平竹 8407 字 11个月前

周凛月的情绪很不稳定, 她一直打冷颤,神情恍惚。

秦昼给心理医生打了电话,让她来家里, 为她做了两个小时的心理疏导。

秦昼坐在外面等着。

阿姨不清楚状况, 以为她是受到了什么惊吓, 一直问秦昼发生了什么。

秦昼不愿多说,只让她早点休息。

阿姨满脸愁容“可是”

他缓声打断“有我陪着她,您不用担心。”

他的语气低迷, 说完这句话后,便重新坐回沙发上。

阿姨看出了他的倦怠,也知道他此刻不想过多与人交流,及时止住了话头。

眼神放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 轻声叹息, 最后还是转身回了房间。

客厅里, 一片寂静。

秦昼不知道保持这样的姿势坐了多久,他偶尔也会起身, 不安地来回踱步。

又不敢发出太大声响来, 怕吵到房内的人。

她现在是精神最衰败的时候, 一点风吹草动都能惊扰到她。

那种熟悉的无力感又涌了上来,秦昼跌坐回沙发上。

他低下头,双手撑额, 手指插入发间。

那种看着一切发生在自己面前, 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他什么都做不了, 什么都做不了。

房门打开, 一身简便装扮的心理医生从房内出来。

她合上手里的画册,笔放进大衣口袋里。

房门已经被她轻轻带上了。

所以秦昼起身时,没能来得及看见一点里面的景象。

他急切上前, 询问医生“她怎么样”

“现在已经睡下了。”医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还是有点创伤后应激障碍,可能是被什么刺激到了,这些天家属好好陪着她,最好别让她一个人待着。”

送走医生后,秦昼靠墙沉默了会。

为了不影响她休息,客厅里甚至连灯没开。

怕那点微不足道的亮光惊扰到她。

秦昼陷在阴影之中,整个人看着颓败又落寞。

他自我消化了很久,然后才轻手轻脚推门进去。

房间内,周凛月已经睡下了。

窗帘应该是故意没拉上,外面的月光渗透进来,柔和的铺满整个房间。

周凛月沐浴在这片柔和下,睡得还算踏实。

秦昼走过去,弯下腰,替她将被子掖好。

也没离开,而是顺势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她睡着后,比平时还要听话还要乖。

连呼吸声都是轻的。

偶尔眉头会皱一下,估计是做了噩梦。

她的手在床上胡乱摸索着,不知道在找些什么。

可惜身侧什么都没有,她摸了半天也没摸到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秦昼以为她在找抱枕,所以起身拿了一个过来,才刚要放在她身侧,就被她胡乱摸索的那只手,抓住了手腕。

眉头逐渐舒展开来,她抱着他手臂收回怀中,侧着身子,低下头。

甚至还用脸在他手背上蹭了蹭。

然后秦昼就不动了。

她好像终于找到一个能让自己心安的物品。

他也逐渐弯下腰来,认认真真的将现在的她,仔仔细细看了一遍又一遍。

被他养出了一点肉,虽然还是一张他单手就能完全覆盖住的小脸,但至少看着更顺眼了。

他其实不太理解她为什么总是追求那种骨感美,明明有点肉才更好看。

健健康康的,多好。

秦昼怕弄醒她,伸出的那只手,只敢隔空描绘。

他最怕看到她变瘦。

他其实也经常做梦,梦到一些非常混乱的事情。

是多久前的事情了,很久了吧,久到他甚至不记得那天到底有没有下雨。

他只是依稀记得,那天医院的走廊很冷,冷的让人发抖。

病房里不断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她求她的爸爸,求她的妈妈,求医生和护士。

她说她不治了,不治了。

太疼了,疼到她想直接从这高楼上跳下去。

尖锐的,凄惨的,让人不寒而栗的嘶吼尖叫。

“我求求你们,我不治了。”

“啊”

里面挣扎的太厉害,不断有护士进去,

大约是叫声太过凄惨,连隔壁病房的人都被吸引过来。

他们驻足去看,又纷纷摇头,叹息着离开。

造孽啊,这么小的姑娘,偏偏要遭这么大的罪。

热闹的走廊,没有人看到长椅上坐着一个少年,他已经在这里坐了好几天了。

他像一尊石像,一动不动。眼神黯淡毫无焦距,整个人全无半点生机。

荒草园中最先衰败枯萎的植物。

比起活人,他更像是一个死去很久的尸体。

手臂上全是伤口,新旧交错,正往下流着血。

有路过的护士看见了,说带他去包扎一下。

他没有任何反应,像是无意识一般,手指死死掐着手腕。

那些伤口都是他自己挖出来的。

修剪干净的指甲,却能造成这么深的伤口,足以可见他到底用了多大的劲。

面对护士的好意,他摇了摇头。

“不用。”

开口时的声音,沙哑到连护士都吓了一跳。

该怎么去形容呢,声线分明是年轻的,可听上去又好像是一个饱经风霜垂暮的老人。

到了深夜,连续好几晚都守在这里的家人终于在医生的劝说下回家休息。

病房内空无一人。

秦昼放下袖子,遮蔽满是伤口的手臂。

他小心翼翼的推开门,生怕吵醒她。

可打开门后,发现她还醒着,目光放在窗外。

雾霭一般朦胧的夜色。

因为暂时没法进食,连续几天都是输营养液,她现在只有六十斤了。

一米六五的身高,只有六十斤。

她在那身宽大的病号服里,形如枯槁,好似一具套了人皮的骷髅。

甚至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来了。

那样的场景一直停留在秦昼的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总会梦到,直到现在也会梦到。

有时熬夜工作,小憩间隙也会突然惊醒。

不安驱使着他进到她的房间,看见她完好无缺地躺在床上,他又不舍得离开了。

总会在里面待上一段时间。

好在她睡着后不易被吵醒,秦昼也不做什么,仅仅只是坐在她床边。

有时窗帘开着,他能窥见一地月光,也能窥见躺在月光里的她。

更多的时候,窗帘都是关着的。他什么也看不见。

但视觉弱下去,听觉和嗅觉就会更加敏感。

他听见黑暗之中,她平缓的呼吸声,以及里空气里浮动的那点,来自于她身上的香味。

早春时节,汇于嫩芽顶端的露水。

那种万物复苏、洗涤一切的清香。

秦昼在她身边获得平静。

他其实一直都是一个情绪稳定的人,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

可能冷静过了头,就成了冷血。

许裕寒总是劝他,周凛月那种娇娇女,从小获得了那么多追捧和赞美,结果婚后在他这儿遇了冷落。

多多少少会觉得委屈。

他说“你对人家好点。”

对她好点吗。

秦昼也想对她好点,可是怎么做好像都不够。

还不够好,还是不够好。

夜晚的一切都是平和的,甚至连窗外的风,都只是轻轻吹了几下意思意思。

但周凛月还是醒了。

她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见了坐在床边的秦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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