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是为了来看看林清雅的未来婆家人, 林静巧就不这么快回来。她还想着到时候可以给林清雅的未来婆家人一些警告，告诉他们林清雅的脾气有多么倔强。

“爸，林清雅人呢？”林静巧再一次问。

“在她自己家里。”林大海道。

“她说亲啊, 怎么不是在这边。”林静巧不明白，“您还是她的继父啊！”

“以后，两边就当作是普通的亲戚。你不是也不希望我多关心她吗？”林大海道, “你也该满意了。”

“她这是不敬你！”林静巧道，“就算我不希望您多关心她。可是她说亲，定亲，这是大事情, 她竟然不带人来见您。她这不是明明白白地告诉大家，是我们对她不够好, 她才不把人带过来的吗？”

是有一些会说林清雅忘恩负义，可也有人说林清雅曾经应该受到过很多委屈。如果不是曾经过得确实艰难, 林清雅完全没有必要把脸皮撕破到这个地步。

林大海放下手里的报纸，他看向女儿, 这也不对, 那也不对, 他的这个女儿要求很多。这也难怪林清雅不喜欢过来, 女儿就是一个不定时的炸、弹, 女儿这个模样都扭曲了。

“她把人带过来, 你要说什么？”林大海问, “差不多就得了。”

“不行。”林静巧道，“她不尊敬您，根本就没有把你这个继父放在眼里，我……”

“别瞎折腾。”林大海道，“她要是过来, 你是要我为她准备嫁妆吗？”

林静巧本来想着去林清雅那边闹腾一下，当她听到她父亲说到嫁妆的事情，她就放下去林清雅那边的想法。

“您别给她准备嫁妆了。”林静巧翻白眼，“她都给您难堪了，您还给她准备嫁妆做什么。非得让别人知道您是一个好继父啊。”

“就一点东西。”林大海道，“这么小气做什么？”

“她又不缺这一点东西。”林静巧道，“爸，现在最缺这些东西的人是我，是我啊。您不让我住在家里，非得把我们赶出去。我们住在外面，吃喝拉撒都要钱。林清雅呢，她亲爸给她留下房子，她自己的工作也好，阿姨还会给她钱，而我呢？你们给我过多少钱啊。”

林静巧总觉得不公平，明明她得到的东西不比林清雅少，是她的两个兄长得到更多的东西。可她不敢跟她的兄长闹，就只敢把怨气都撒在林清雅那儿。

“您真要给她准备嫁妆，给她准备一床被子就行了。”林静巧道，“您给她准备很多东西，她也不感谢您的。只会想着那些东西都是阿姨准备的，就是您应当给她的。还有啊，那本账本出来了，林清雅就更觉得她没有欠我们家的。”

“她确实没有欠我们家的。”林大海皱眉，“你以后就别说这样的话。”

林大海不希望外头的人知道那一本账本，不希望别人说他啃着死去的战友的骨血。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把一半的工资交给妻子的缘故，他就是想着多少还上一点，也能让妻子和继女少说这一件事情。

奈何他的亲生女儿根本就不了解他的苦心，若是他的其他战友知道账本的事情。怕是他们就直接找上他，要他把亏欠林母母女的都弥补上，要他把钱给林清雅。

作为父亲，林大海还是更关心自己的亲生儿女，想要把更多的东西留给自己的亲生儿女。他本身就不是一个多伟大的人，他也有私心，就是在其他人的面前，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自私，还是得给别人公道。

就是这个公道没有人去说起，林大海就能当作不知道，不去管。

“你真想我们把东西还回去吗？”林大海道，“还是可以慢慢还，你以后不要从我这儿拿钱了？”

林大海很生气，女儿太蠢了。

今天，妻子没有在这边，林大海才跟女儿说这些话。

“天天计较这些东西，就是那么一点点东西，你计较来有什么用？”林大海道，“你说你缺，林清雅不缺。那是她自己也有努力，不像是你，就只想着从家里拿东西。”

“您当我不想吗？我也想自己很有出息。”林静巧有怨言，“你们让我下乡，我没有继续读书……”

“你的成绩好吗？”林大海问，“还整天逃学！”

“您也不是多会读书的人，还说我。”林静巧嘀咕，“我这都是遗传您的。”

林静巧嫉妒林清雅，林清雅的学习成绩好，又还不用下乡。林清雅一路读上去，毕业之后还有好的出路，而自己呢，就是去工厂打工，这一份工作还是她辛辛苦苦弄到的。

林清雅就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工作，还能得到一个好的相亲对象。

所有的好处都让林清雅占了去！

林静巧岂会不知道自己读书成绩不好，她也知道自己就算继续读书，也很难跟林清雅这样。但是她没有读下去，她还能稍微幻想一下，比如自己突然就变得很聪明，她开窍了，也许还能比林清雅更加厉害。

“您就是护着她，就是想我们不去找她。”林静巧道，“爸，您真的是一点血气都没有，也没有一个当继父的威严。”

“我的威严，都被你们踩在脚底下了。”林大海也想自己有威严，可惜没有。

自打林静巧返城之后，家里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曾经藏在暗地里的东西，全都被挖出来，那些肮脏的东西都被摆放在明面上。

那些东西是能放在明面上说的吗？

这也就导致林大海在妻子的面前都没有多少威信，妻子反而显得强势一点。好在妻子也没有非得计较下去，也没有让他把所有的工资都上交。

林大海不是不懂得见好就收的人，闹腾下去，对自己对自己的亲生儿女都没有好处。他的这三个孩子都不想养着他，就想着从他手里获得东西，他还是得跟妻子生活在一起，至少有一个伴，能相互照顾。

“哪里有。”林静巧狡辩，“分明就是林清雅把你的脸面踩在脚底下。都这样了，您还想着给她准备嫁妆。”

“我心里有数。”林大海道，“你就不能大气一点吗？成天这样小气吧啦的。”

“是我想小气吗？还不是被柴米油盐给逼的吗？”林静巧想到这点就觉得心酸，她以前在家里生活得多好，“要是我妈还活着……”

“……”林大海已经很久没有想起原配妻子，他们两个人本身就没有多深厚的感情，算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一个乡下的女子，能干是能干，就是长得太过壮实，皮肤也黝黑一点，不够温柔。

原配跟现在的妻子相比，完全是两个类型的人，气质也不一样。但是原配到底给他生了三个儿女，林大海打心底里还是感谢原配妻子。

“我妈活着，就没有她们的事情了。”林静巧道，“爸，我是把话放在这里了。她都没有带着对象来见您，说亲都不在这边说，您也该清楚，她就是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不管你对她多好，她的心都是冷的。您又有儿子，她一定想着是大哥和二哥给你养老，而不是她给你养老，也许她还要让我的大哥二哥给她妈养老呢。”

“你们阿姨照顾你们那么多年，你们不应该给她养老吗？”林大海皱眉。

“她自己有女儿，干嘛要我们给她养老啊。”林静巧就是这一句话。

林大海听到林静巧的话，多多少少有点寒心，“别在你阿姨面前说这话。”

自己的女儿都这么说了，那让人家林清雅怎么做。

林大海对于林清雅没有让相亲对象到家里这一件事情，很不开心。可他再不开心也得认清楚现状，自己的亲生儿女是什么样子，人家林清雅又是什么样，就不要非得搅和在一起。

“在她面前也能说。”林静巧道，“我以前在她面前说的话也不少。”

林静巧就是坐在家里，她没有冲去找林清雅，也是为了不让林清雅找到机会敲竹杠。她就是要她爸少给林清雅东西，不能多给。她总觉得林母一个女儿没有用处，林清雅母女有现在的好日子过，全都是靠着自家。

而林大海不过多解释，他的亲生儿女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就觉得孩子长大以后会明白。等孩子都结婚了，他又觉得孩子都已经定性，他再多说那些话，只会惹恼儿女们，要不干脆就不多说。

此时，章老太太和林阿奶、林母她们说好章牧清和林清雅的亲事，彩礼什么的都说好了数额。

等林清雅和章牧清结婚之后，他们可以住在章家。至于林清雅这边的房子，她可以把这边当成放书的书房，也可以把房子租出去，这都看林清雅自己的意愿。

章家的人留在林清雅吃饭，林母把林清雅拉到旁边。

“去，去把你大伯父和小叔他们叫过来。”林母道，“还有你伯母、婶婶。”

“为……”

还没等林清雅说完话，林母又道，“男方来女方家说亲，满意了，就是该大家一起坐在吃饭。你大伯父他们是要来的。其他没有那么亲的亲戚就不用叫，等你们结婚的时候再叫他们。”

“好吧。”林清雅道。

“你不懂得这些，就跟着学。”林母道，“我跟你说了，以后就别忘记。等你有了孩子，孩子说亲的时候也是这个样子。”

事情说定，要做饭，这做饭也不能马虎，不能随随便便就糊弄一顿。

把很亲近的亲戚叫过来，还能帮着做饭。

“知道啦。”林清雅点头。

“我昨儿就跟你大伯母他们说了，等一会儿你直接过去叫人就行。”林母道，“要买的菜，也跟你小叔他们说了。他们等一会儿一并把菜带过来，就是你再去叫一声比较好。”

“晓得。”林清雅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就是叫一个人，她妈都要说这么多话。

当林清雅准备出去叫人的时候，林母又叫住她，“温和一点。”

“我又不是拿着手术刀去叫他们的。”林清雅摸摸自己的脸蛋，自己的表情应该没有那么凶神恶煞。

章牧清见林清雅要出去，他走了过去，“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你就在这边坐着，让她自己去。”林母道。

“我跟她一起去。”章牧清想自己坐在这边，那些人也不用他做事情，倒不如他跟着林清雅一起去，也许还能帮上忙。

“就让他们一起去吧。”章老太太笑着走过来，“他就想着陪着清雅，哪里想着陪我们这些老头子老婆子的。”

“行。”林母点头，她又看向林清雅，“买菜的钱还没给……”

“我带钱包了！”林清雅都有准备，不用她妈唠唠叨叨的，“放心，带够了钱的，不用赊账，不用……”

“牧清也带了钱包。”章老太太来了一句，“回头，让他买。”

“对。”章牧清算是发现了，他的家里人都喜欢抢他要说的话的，到底是谁娶老婆啊。他们就不能让他有表现的机会吗？

章牧清在想别人会不会觉得他是妈宝男，哎呀，他妈对林清雅好就好。没有婆媳矛盾，多好啊。

“走吧。”章牧清往前走了几步，“去哪里？”

“去大伯和小叔的家。”林清雅顿了顿，“大姑姑家也得去一趟。”

林清雅不想去她大姑姑家，但是叫了其他亲戚，就不能不叫大姑姑。有时候人情往来就是这么麻烦，还非得要做很多事情，得很麻烦。

“就是那一次在医院跟你吵架的那个人？”章牧清还记得她第一次见到林清雅的时候，她当时的愤怒模样。

“是她。”林清雅点头，“你还记得她啊。”

“印象深刻。”章牧清道，“不想过去吗？”

“还是得过去。”林清雅没有掩饰自己的喜恶，都已经被人撞见了，还怎么伪装。这种事情也不是她伪装就能伪装成功的，也装不了很长的时间，“她要是说话，你不用多搭理她的话，也千万别答应她帮她做事情。”

林清雅不喜欢以后就被林大姑姑盯着，“不过她应该不会让你多帮她做事情。”

“哦？”章牧清好奇，“她不是让你……”

“她只会用长辈的口吻说那些话。”林清雅道，“是要让觉得她当长辈当得好，她用心良苦。要是让你帮她多做事情，她的面子往哪里搁？不就是在你的面前低你一等了吗？”

林清雅认为她的这些亲戚还有一点好的，就是一个个都不想让其他人看低，都要让别人认为他们过的日子好。

“很有道理。”章牧清还真没有想过这一点，他遇到过不少求人办事的人，那些人就是能把姿态放得很低。可能是因为他身边的人跟林清雅身边的人有很大的差距，性格也不一样。

“这样很好，没事情的时候，他们就不会往你的面前凑。一年到头，也就是说你那么几次。”林清雅道，“不是说你年纪大了该相亲了，就是说你都这个年纪了，该做什么事情。他们自以为是你的引路灯，能照亮你前行的方向。没有听他们的话，迟早要吃亏。”

“或许他们已经迷失方向。”章牧清不认为林清雅的那些亲戚对她有多好。

“没事，他们就是希望别人迷失方向，走弯路，他们抄近走直线。”林清雅道，“他们就能走在最前面。”

“这……确实……让人很不喜欢。”章牧清道，“不想听就不听。”

“不是我们想不听就能不听的。”林清雅道，“就是装作左耳进右耳出。”

亲戚之间，就是那样，有的情况不能完全撕破脸，就只能装傻。

林清雅希望她大姑姑一会儿少说几句话，就不用去说过去的那些破事，也不用说让章家的人多照顾她。但是她认为她大姑姑一定会说，大姑姑得展现出她关爱侄女的一面。

“按照长幼顺序叫，是不可能的，就按照谁的家近。”林清雅道，按照长幼顺序还得绕来绕去，还麻烦。

兴许她大姑姑还会说，怎么不是先叫她。

这些人就是一点小事情都能放大，明明没有必要说的话，他们也会说。什么都是他们的错，都是他们的问题。

林清雅就跟章牧清去叫人，先把大伯父和小叔叫上，得让他们两个人帮着把菜搬回去。

“我跟伯父、小叔一起搬菜。”章牧清跟他们一起到了卖菜的地点，他还直接把钱给付了，“你去叫大姑姑。”

“还让你付钱了……”林清雅本想着这一餐是她付钱。

“等以后，我的就是你的。”章牧清笑着道，“谁付钱都一样。”

林清雅干脆就把钱包收拾好，“行，那你就跟大伯父和小叔他们先回去。”

不是章牧清怕林清雅的姑姑，而是那么多菜，不好让两个长辈提回去，他也该帮着干活。得让那些人知道，他会为林清雅撑起一片天空。

林清雅去叫林大姑姑的时候，林大姑姑正在院子里洗衣服。

“大姑，我……我对象家的人来了，中午一块儿吃饭。”林清雅道。

“你们的事情定了？”林大姑姑问。

“定下来了。”林清雅道，“也是，都快过年了，早点定下来好。”林大姑姑道，“你们是不是着急年前就结婚？你们这样是不是太着急了，女人还是得矜持一些，别上赶着。”

林大姑姑给林清雅安排相亲的时候，恨不得林清雅当场就跟人领证结婚。林清雅跟别人安排的相亲对象一起，林大姑姑就觉得林清雅太过着急，典型的双标。

“合适就定下来。”林清雅道，“大伯父和小叔他们都过去了，伯母、婶婶也都去了。大姑丈在家吗？让他一起去，表姐表姐呢？”

对，林清雅还非得一个一个人说过去，如果她不说，大姑姑家的人就会觉得她没有叫其他人，其他人就不过去。人家回头还说，不是他们不过去，是林清雅没叫，他们怎么好意思过去蹭饭。

得了，林清雅干脆就多说一句，说话又不费钱。

“家里都已经开始做饭了。”林清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