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眼里, 灭男主任就是一个失败者，他们经常叫她胜男，但他们心底还是叫她灭男。灭男主任姓郝, 郝主任, 别人都说她当医生是当好了，就是没有当一个好女人。
郝主任从来不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好女人, 她有孩子, 也养得起孩子, 没有让孩子风餐露宿。她的孩子也有十七八岁了, 若是她早几年生孩子, 估计儿子都能结婚了。
对于儿子, 郝主任也没有过多要求儿子, 没有因为自己被别人说是失败的女人，她就要儿子特别有出息。
郝主任的前夫没有要儿子，就是让孩子跟着她。她也明白, 前夫就是想着没有儿子在身边能更好再娶，他们还想看看郝主任带着一个儿子日子会过得多艰难。
这么多年过去, 郝主任都没有再嫁, 别人都在笑话她。说就算她成为医院科室的主任又怎么样, 她还是很失败, 一个女人最重要的就是嫁给一个好男人, 拥有稳定的婚姻。
“男人比抹布还要不如。”郝主任道，“你能用抹布擦桌子, 男人能干嘛？他们只会让你去擦桌子！”
郝主任说完这话就走了, 头也不回地走。
她没有跟张护士和林清雅说更多的话，在她看来，一个女人如果想不通的话, 说再多的话都没有用。一个女人要是真的想要发展，那么这个女人就会下定决心，就不可能轻易被周围的人说服，不可能动摇。
那种左右摇摆的人，最终都很难继续坚持下去，就只能失去自我。
张护士没有想到郝主任竟然会说话，她看着郝主任离去的身影，“郝主任还是这么飒爽。”
“郝主任说的没错。”林清雅支持郝主任说的话。
“要是让你在你男人和当医生之中选一个，你选什么？”张护士问。
“这还用选择吗？”林清雅道，“当然是当医生咯。”
张护士抬头之际，她看到了不远处的章牧清。哎呀，她刚刚真没有看到他，糟糕，都是她嘴贱，她不应该问这话的。
于是张护士给林清雅挤眉弄眼，姐妹，快说两句话拯救一下。
“当医生能救很多人，很有成就感的。”林清雅道，“你也不用担心病人会不会背叛你，顶多就是担心病人的身体能不能坚持得住，会不会死在手术台上。见的多了，还麻木了，也不会有太多伤感。”
“……”张护士好想伸出双手摇晃着林清雅的双臂，姐妹，你清醒一点啊。
“当了医生，你救治过很多人，不说那些人会时时刻刻都记得你吧，但是他们绝对不会嫌弃你。”林清雅道，“他们要是再见到你，也是对你客客气气的。”
“林医生……”张护士实在是忍不住了，“你……你老公来了！”
张护士说完这话，她赶紧走了，她可不想留下来听他们吵架。
林清雅刚刚是真的以为张护士是不是眼睛不舒服，毕竟张护士昨晚值夜班了。林清雅转头就看着拿着食盒的章牧清，原来张护士之前挤眉弄眼是这个意思啊。
“你说，当医生重要，还是成家重要？”林清雅问。
送命题……还是得反问自己的男人，就别让当老公的问她。
林清雅笑着看着章牧清，她在等他的回答。
“你不是已经有了答案了吗？”章牧清道，“你说的也对，当了医生能救很多人，成家呢，就是跟一个男人结婚，一个男人而已。”
章牧清还是有些吃味的，感觉自己不是很重要。
“不过你又不需要在这两者之中做出选择。”章牧清知道林清雅不是一个恋爱脑，就算她很爱他，她也不可能放弃她所喜欢的事业，“做你想做的事情最重要，我也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来，妈炖的鸡汤，你喝点。”
章牧清特意过来给林清雅送吃的，也好让妻子补一补。
不远处，张护士探头，她没有听到林清雅和章牧清争吵，稍微松了一口气。她就不知道这两个人是不是不在医院吵架，而是打算回去吵架，真要是那样的话，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完了，完了，她就不应该问那一句话。
张护士是真没有想到林清雅的丈夫会来医院，章牧清过来的次数很少。他们也都没有想着自己的家属没痛没灾地跑到医院来，家属就是偶尔送饭过来。
今天当真是不巧，张护士想自己只能等过一会儿再跟林医生赔罪。
本来，张护士应该下班回去休息了，但是她时不时看向林清雅那边。
“你同事看了我们这边好几次。”章牧清察觉到了林清雅的举动。
林清雅顺着章牧清的视线看过去，正好又碰见张护士探头。
“你先坐一会儿。”林清雅起身，她走到张护士的面前，“我老公不是一个小气的人，快回去休息。”
“真的？”张护士小心翼翼地问，“刚刚……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就是两个人聊天，张护士顺嘴就问了那么一句，她根本就没有想着要坑林清雅。
“没事的。”林清雅道，“回去休息。”
张护士微微点头，走之前还问一句，“真没事？”
“没有！”林清雅挥挥手，“快回去。”
张护士这才离开，她就是有那么一点担心，还是放心不下去。
林清雅很快又回头坐下吃东西，她今天确实也挺累的。但是也没有办法，病人多，他们这些人就是得努力做事情。
“你吃了吗？”林清雅问。
“吃过了。”章牧清道，“你吃你的，慢慢吃，也不用着急。现在是休息的时间门吧？”
“是休息。”林清雅喝了一口鸡汤，最近事情是真的很多，她有时候都不是在饭点去的食堂。好在他们医院的食堂的厨师都很不错，就算不是饭点过去，也会给你弄点吃的。
毕竟他们也都知道医生遇见事情是真的来不及吃饭，医院也不可能让医生饿着肚子去做事。医生饿着肚子，有可能就会晕倒在手术室里，医生都晕倒了，谁来给病人做手术。
“今天上午见了五十多个病人。”林清雅道。
“这么多个？”章牧清问。
“这还算是少的了。”林清雅道，“有时候看了六十多个，有的人大老远过来，要是有时间门，还得给他们加号。”
那些人大老远来一趟不容易，有的人着急了还跪在地上。
这让林清雅这些医生也很痛心，能加号的就加号，加不了号，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多吃一点。”章牧清道，“妈特意给你夹的大鸡腿。”
“味道不错。”林清雅很喜欢她婆婆做的鸡汤，“妈有好吃的就想着我。”
“当然得想着你啊。”章牧清道，“她可是把你当亲生女儿疼，我都得往后靠。”
等林清雅吃完之后，章牧清才带着食盒回去。
章家人对林清雅很好，他们都没有说她不能继续当医生之类的话，都是支持她的。章老太太曾经带着章超凡四处求医，她知道疑难杂症求医有多困难，儿媳妇有能力，就该让儿媳妇发展。
章牧清回到家里，章老太太接过食盒，她看见食盒空了，就安心许多。
“鸡汤鸡汤，是不能光光喝汤的。”章老太太笑着道，“就是也得吃肉，有营养的东西都在肉里。汤里真没有多少。”
以前家里穷的时候，没有那么多钱买吃的，老一辈就说他们喝汤就好，可不就是因为肉里的东西才好么。现在有的人就说汤好，章老太太可不那么认为，她每次炖鸡汤都没有炖特别多的汤。
“清雅都吃了，我过去的时候，她都还没吃饭呢。”章牧清道，“吃完饭后，本来还想说她能去稍微休息一下，就又有人找她。”
“对了，前两天，雯雯打来电话说她的朋友要带娃过来。”章老太太道，“说是她朋友家的娃跟小凡一样，也有七八岁了。雯雯之前就跟他们说过，可能是因为他们先前太过绝望，就没有过来。”
章老太太想要是自己，自己也有可能跟他们一样。章超凡的身体没有好之前，章老太太也是听到一点希望的消息，她就带着小孙子赶过去。
一次又一次的失望，花钱是小，重要的是这个心理承受不住。
“听说是他们又去了一次医院，医院的医生跟他们建议来我们榕城的南山医院。”章老太太道，“不过也不用我们给安排住的地方，他们自己找地方住。”
如果是郭雯雯带着人过来，章老太太让他们住在家里还好。关键是郭雯雯没有来，那些人又是陌生人，就怕住在一起容易有大矛盾。
郭雯雯也在电话里说那些人会自己安排要食宿，就是她先跟章家的人说一声，跟林清雅说一声。林清雅当时没有在家里，是章老太太接的电话。
“这一两天就会到。”章老太太道，“他们到时候直接去医院。孩子也是可怜，能早点治好早了一桩心事。他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了，就跟我们当初一样。”
“妈，您就不用忧心了，小凡不是好好的吗？”章牧清道，“难道您是想他一下子就长大，一下子就娶妻生子？这才能确定真的好了？您想他快点长大，我还不想我自己老得太快。”
“小凡去医院复查过，身体很好。”章老太太道，“我不担心他。”
“那您是担心我？”章牧清疑惑。
“嗯，担心你，担心你不够有出息。”章老太太好笑地道，“你这辈子最出息的事情，就是娶了一个好老婆。”
“妈，你这话……这一段时间门，这出息的是这一件事情，过一段时间门，最出息的又是另外一件事情。”章牧清道，“不过我这一辈子做的最出息第一件事情，确实算是娶了一个好老婆。清雅今天还问，问我她应该是选择当医生呢，还是选择丈夫。”
“当然是选择当医生啊。”章老太太脱口而出，“这还要选择吗？”
“妈，你们果然都是一样的想法。”章牧清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