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内, 当林清雅听到亲妈说那对桌子是她爸留下来的之后，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她妈。

“你小时候还戴了几天。”林母道，“现在把这对银镯子交给你儿子, 也算是传承下去了。”

“……”林清雅没有想到她妈竟然会这么做。

既然是她爸留下的，她还戴过，为什么她妈这个时候才拿出来？还说算是传承下去了。

林清雅就觉得很可笑，亏得她之前还给她妈钱了……不过也好，至少这一对银镯子有重要的纪念意义。那是她亲爸留下来的东西，哪怕她记忆之中根本就没有这一对银镯子。

可能是因为她当年太小了，根本就不记得那些事情。

“也好。”好一会儿后, 林清雅才道，“挺好的。”

“是不错吧。”林母道，“你儿子以后还能把这一对银镯子传下去。”

“嗯。”林清雅点头, 这一对银镯子不在于它的表面价值, 重要的是象征意义, “爸还有留下其他的东西吗？”

林清雅试探性问一问，她以为她妈都再婚了, 她妈就没有留着那些东西。

“其他的都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林母道，“那么多年前的布料，也早就给你做衣服穿了，哪里还有留着。你当银镯子这玩意儿能有很多吗？”

“确实没有很多。”林清雅道。

“你爸原本也没有多少钱的。”林母道, “就是我们两个人慢慢攒钱，才有一些。当初盖房子也耗费不少钱, 哪里能有那么多东西留下来。我们家又不是地主家。”

林清雅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再问下去，就显得自己刻薄想要更多的东西。

“等以后，你要是再生一个, 就没有你爸留下来的银镯子了。”林母道，“下一次，我给孩子买。”

“再说吧。”林清雅有意再生一个，估计就是等到八年年代初。

八零年左右就有的地方在实行计划生育，到了八二年，计划生育就写进宪法里头了，到那个时候再生二胎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林清雅曾经听说有意境怀二胎的孕妇被抓去打胎的，还有妇女被抓去上环的。有的人要是生二胎，工作还不能保住，各种各样的问题都来了。

因此，在能生的时候生比较好，省得后面有诸多的麻烦事情。

林清雅认为一个孩子显得太过孤单，两个孩子会好一些。即便她没有想着孩子以后要为他们付出，但是独生子以后会很辛苦，两个年轻人需要养好几个老人。

老人有攒钱还好，要是老人手里头没啥钱，老人还生病，年轻人身上的担子非常重。

“妈，你先坐着。”林清雅道，“我先喂他吃点东西。”

林清雅抱着孩子坐在沙发上，她喂孩子吃着苹果泥。小浩然更喜欢吃香蕉，香蕉更软。但林清雅还是喂儿子吃一点别的水果，别总是就吃一样。

“没吃饭吗？”林母问。

“要吃的。”林清雅道，“平时还吃点别的东西。”

林母看着女儿那么用心地喂着外孙，她回忆自己当年养女儿时候的情形。

“你以前也爱吃这些。”林母道，“你爸从外面回来就给你带水果，说不能短了你的吃的。”

“嗯，爸走后，吃的就少了。”林清雅看着自己的儿子。

那个时候，林大海的儿女多，他有时候觉得林清雅有别人给她吃的，他就是悄悄地给他儿女吃。林清雅从学校回来站在路口的时候，她就看到林大海悄悄地给那些人果子吃。

有时候，那些人还吃得满嘴是油回家，而林清雅没有。

那些人还都说林母给林清雅开小灶了，而林清雅根本就没有看到小灶，她没有多余的吃的。要是她错过晚饭，晚上就得饿肚子，她妈会说让她不按时回家，得给她一点教训。

林清雅亲爸的战友们送来的吃的，也得分给林大海的孩子。她都不能多吃一些，多吃了，就是不够友爱其他人，就不是一个好孩子。

“自己工作了，赚钱了，想买就买。”林清雅道。

“还是得省着一点。”林母道，“你有了孩子，等孩子长大以后还要娶妻生子，都要钱。男的花的钱比女的多，得攒钱。”

“他还小，等他长大以后，他自己赚钱娶媳妇。”林清雅抬头看了一眼林母，“确实，我是女的，花的钱少吧。”

林母没想到林清雅会这般说，她的表情有些尴尬，“女孩子出嫁都是收彩礼的，男孩子娶妻出彩礼，不一样。”

“是一个理由。”林清雅道，“妈，您果然是一个教育了很多学生的老师。”

林母听出了女儿话里的嘲讽，她不说其他的。外孙今天周岁，就算不是外孙的周岁宴，她也不跟女儿吵架。

“我去楼下看看。”林母道，她上来就是为了送东西，把东西送出去就好。

楼下的院子里，林大姑姑和江淑芬站在亭子里。

“你表妹还真懂得享受。”林大姑姑道，“这院子大，还种花。要是我，就多种一些菜，也省得出去买菜。”

“院子是他们家的，种花种菜都好。”江淑芬道，“你管他们种什么啊。”

“他们这是不懂得过日子。”林大姑姑道，“每天买菜，一个月下来就得要不少菜钱呢。”

“这里也有菜啊。”江淑芬道。

“花都占了快一半的地方。”林大姑姑道，“那些墙角的地方种豆子种丝瓜特别好，那些栏杆就是现成的架子，还不用另外搭架子。”

“种那边都要长到隔壁了。”江淑芬道。

“长到隔壁也没有关系，就当是送给邻居了，邻里的关系也好。”林大姑姑看到了墙角的几棵仙人掌，“他们还在那边种仙人掌，是担心别人翻墙进来吗？”

林大姑姑每次过来总有嫌弃的地方，江淑芬跟着她妈，还要左右看看，好提醒她妈有人过来。

“家里有老人在，基本就没有问题的。”林大姑姑道，“别人也不敢随意闯进来。这边这一片区域，曾经还有很多军人、军人家属住着，相当安全的。”

“……”江淑芬不说话，就让她妈妈多说几句。等她妈说够了，就不说了。

“我们家有点小。”林大姑姑转头看向江淑芬，“你们爸跟你们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你们都结婚了，也该想着给家里盖个房子。别等到你们的那个叔叔把我们赶出来，我们就得流落街头。”

都怪她男人的爸把房子都留给后头的孩子，而她男人就没有房子。她男人以前都不懂得去争，弄得他们现在就跟寄人篱下似的。

那么小的房间，餐厅也是在房间，根本就没有客厅，也没有单独的卫生间。

林大姑姑一直都想要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儿女长大嫁人还有工作，是时候想想他们自己了。别总是想着儿女，就不想着自己。

“等过一两年吧。”江淑芬道，“淑琴才怀上孩子，我也要生孩子啊。要是现在就盖房子，我们手头也紧。”

“一跟你们说这个，你们就说你们手头紧。”林大姑姑道，“你们手头什么宽松过？”

林大姑姑怀疑女儿就是在忽悠她，丈夫说的对，儿女们都长大了，他们都有他们自己的想法。他们有他们自己的小家庭，就不管爸妈的死活。

“钱不多的话，那就慢慢盖，今年先打地基。”林大姑姑道，“可以的话，就把第一层盖好，明年再盖第二层。”

“妈……”江淑芬没想到事情又绕到这里。

“你们要是还叫我妈，你们就好好商量商量，个人，还拿不出盖房子的钱吗？”林大姑姑板着脸，“我们又不是要住像你表妹家这样的大房子，也不需要这么大的院子，我们就两个人，你们偶尔回去住住。”

林大姑姑和她丈夫的态度是一致的，就是得让儿女出钱把房子盖好。他们老两口手里又没有那么多钱，还是得靠孩子。

“你们要是不住家里，房子还能小一点。”林大姑姑道，“可要是真不留房子给你们，外头的人怎么看？你要让你爸妈被别人笑话一辈子吗？”

“我跟大哥他们再商量商量。”江淑芬道，“今天是表妹儿子的周岁宴，我们就别在这边说这个，让别人听了真不好。”

“还懂得丢脸的话就早点把事情办好。”林大姑姑道，“你们早点办好，我也就不说了。”

“好，好，好，我们争取早一点。”江淑芬真不想丢脸，她不想让章家的亲戚听到这些话。

江淑芬的妹妹江淑琴没有过来，过来的是江淑琴的丈夫常建丰。

在江淑芬和林大姑姑聊天的时候，常建丰就站在不远处，他隐约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江淑琴跟常建丰说过林大姑姑他们要盖房子的事情，老两口手里没钱，就得个儿女出钱。

当江淑琴跟常建丰说的时候，他就知道他们躲不开。以岳父岳母的性子，老两口一定会逼着他们尽快拿出钱来。他们不拿出钱来，就别想安安生生过日子。

常建丰没有走过去，这是别人的家里，确实不适合说这些话。

周岁宴进行得还算顺利，倒也没有突发情况，比如突然有个女人来找章牧清。没有这样的事情，章牧清没有下乡当知青，也没有跟别人谈过恋爱抛弃别人。

有人说当初跟章牧清一个班级读过书的女孩子返城了，那个女的身边还带着一个四岁大的孩子。那个亲戚问章牧清还记不记得这个人，章牧清哪里记得啊。

章牧清当年跟男孩子玩得比较多，根本就没有多关注班级里的女生。何况，那都是初中的事情，他们现在的岁数都很大了啊。

那些人还是当着林清雅的面问章牧清的，别人还开玩笑道：“是不是怕清雅知道你记得她不高兴啊。”

章牧清的脸色不是很好，要不是是他儿子的周岁宴，他都翻脸了。

他就是不记得了，为什么他一定得记得班级里的每一个同学。

一个班级里有很多个同学的，而且都过去那么久了。

“让你儿子把他班上的每一个同学都记着，还有你们的孙子孙女。”章牧清道，“以后，别人要是问起他们记不记得某个同学，他们最好别说不记得啊。”

章牧清厌烦这样的话，这些人分明就是想要让自己的妻子误会自己。

总有那么几个亲戚张嘴就胡说八道，他们自己的日子过得不舒心，就想着别人也别过那么好。

林清雅没阻拦章牧清说那话，章家本来就是在章老爷子这一辈起来的。有很多亲戚就还是多嘴多舌的，那些人心里都有各种各样的主意。

周岁宴结束之后，章牧清到了楼上跟妻子单独解释。

“一个班级的同学太多了，我真不记得那个人。”章牧清道，“还什么前后桌，不过就是我对着她的背，或者是她对着我的背。上课的时候，我们也是看着讲台啊，哪里可能去看着别人的背部，看背部不看脸，就能记得样子了？”

章牧清想想就来气，这些人搞什么鬼啊。在别人孩子的周岁宴上说这些话，他们是觉得这些话动听吗？

“别气。”林清雅道。

“我不生气，你就该生气了。”章牧清道，“他们就是想着我们两个人在孩子周岁的时候大吵一架。”

那些太过分了！

章牧清认为那些人开玩笑也不能开这样的玩笑，仿佛他跟那个女生有一腿似的。那个女生有孩子就有孩子啊，这跟他也没有任何关系。

“没有所谓的过去就好。”林清雅道，“我也不能说你们真要是有过去，我就不介意。最好就是没有。我们不能总惦记着过去的那点事情。”

“我和她真没什么。”章牧清心酸。

章牧清和林清雅相亲之后很快就定亲、结婚，他心里清楚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厚。

当初，林清雅跟林大海家那边在闹，她也是想要尽快安定下来，而自己正是合适的人选。章牧清没有觉得这样不好，正是这个时机，让他和林清雅能尽快在一起。

如果换了一个时机，也许林清雅就没有想着结婚。

林清雅对章家人一直都很不错，对章牧清也好。可章牧清有时候就觉得他们的生活是不是太过平淡，怕妻子有一天就飞走了。

“要是我真念着她，早在她下乡当知青的时候就设法让她留下来了。”章牧清道，“我去求爸，大不了，在外头跪着，我爸总会被我磨得答应的。”

“相信你。”林清雅道，“亲戚多了就是这个样子，不管你做得多好，别人都是要念叨你两句的。我那边的亲戚也是一样，习惯就好。”

章牧清听到这话，有些心疼妻子。妻子平日里面对她的那些亲戚，她一定遭遇到更多不公平的对待。

自打崔茜柔夫妻把崔家的孩子上到他们的户口本上后，小吴欢就一直住在了吴家，也就是崔茜柔的男人这边。崔茜柔的男人还有一个十五六岁大的女儿，那个女孩不想她爸爸再娶，却也阻拦不了。

人家小姑娘都觉得她都十五六岁了，再过几年都能嫁人。她爸没有儿子，她也能给她爸养老啊。偏偏她爸还另外娶了一个女人，这不就是给她增添负担么。

她爸还把钱交给继母，还弄了一个孩子过来。

小姑娘非常不高兴，她爸都有亲生的女儿了，何必再要崔家的女儿。小姑娘就在那边闹，闹得他爸拿着竹篾打了她好几下，她就背着包包离家出走去外面打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