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3.二四三·【第四个世界·三生事】·39^^……(1 / 2)

最后, 他咬咬牙,在确认了谢九真的因为高热陷于昏睡之中、不可能察觉到他在做什么之后,打开了自己的芥子袋。

他那时手中刚好有一样宝物, 名唤“千人面”,是一张薄薄的、类似于人/皮/面/具一样的宝物, 覆于面上,可以彻底改变一个人的外形——除了五官、面容、身形之外,还有发色、肤色等等诸般特质。

那样宝物严格地说起来都不是他的, 而是人情往来的一样重礼——竺法寺昔日曾经欠下中洲第一大城昭京之城主的一个大人情,那时昭京的少城主便动用了这个人情, 托他将“千人面”带往东洲定澜城, 赠予定澜城主唯一的爱女, 作为求亲的礼物。

所以他当时擅自动用“千人面”,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毁诺的自责与愧疚——他应承为昭京少城主递送礼物, 却监守自盗,抢先擅用——而且还要下定很大的决心。

因为他使用“千人面”使自己幻化为一个普通书生的外形之后, 还要背着她下山进镇子里求医。

擅动“千人面”这样的宝物,也不过是为了背她求医。这代表了什么,幻景之中的他仿佛从来没有想过。

后来,她在医馆平安醒来了。他也没有告诉过她, 他带她入城求医, 伪装身份所用的“一点简单的易容之术而已”, 实际上是用了“千人面”这样的宝物。

再然后, 当他到达东洲定澜城,将“千人面”交给城主的时候,一阵淡淡的难堪、尴尬与自责感浮现在心头。但他将之压了下去,没有将途中发生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在幻景之中, 玄舒甚至还能体会得到那里的“他”的一点心境。

幻景里的“他”,甚至是害怕她发现这一切的。

就好像一旦她发现了他曾经为她也做过一些事情这个事实,有什么难以回避、也难以无视的大事就将挣开笼柙,摆脱桎梏,一路奔腾而去,再也无法回头了一样。

在他眼里,那虽然是此生未曾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那些感觉与情绪,在梦境中都极其清晰,就好像真的有过上一世,也真的发生过这样的事似的。

阿难与摩登伽女曾共度过五百世。五百世的耳鬓厮磨、朝夕相对、恩爱不离,到了这一世,却依然陌生。

摩登伽女这一世亦不过是因为阿难英俊的外表与温和的举止而生爱慕心。从前那五百世的纠缠与前缘,没有一丝一毫留在她的记忆里,被唤醒过。

因此玄舒困于梦中,亦觉似是而非,似幻似真。

他在朦朦胧胧之中醒来,发觉自己的身躯终于轻松起来,亦不再受困于痛楚与高热之中。

然后,他的头脑也逐渐清醒,他发现了一件事。

……似乎他两次陷入那似幻似真的梦境之中,梦见一些自己从未做过、却好像十分真切地发生过的事情,都是在……向她求/欢之时。

他不曾经历过这种事,亦不知道旁人在欢好时会不会产生同样的幻觉或梦境;但他本能地想要抓住这个契机。

他醒过来,发现身旁的谢九早已离去,而自己狼狈不堪。

他撑着坐起身来,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方才掀开红帐。

帐中那一股似兰似麝的味道弥散而出,他下了床,四周找了找,终于在墙角的衣柜里找出了男子的外袍。

那外袍似乎是崭新的,衣料也很不错,唯一的问题是——它是正红色的。

玄舒自幼就只着缁衣僧袍,偶尔才会在法会登坛说法时披红地盘金袈裟。但袈裟上有整齐的田相,将袈裟分割成一小块一小块,并不像是此刻他披在身上这间红袍一般,通身上下只有艳丽的正红色。

他将那袭红袍裹在中衣外面,低头看了看,竟然有了一丝紧张之意。

他不知道自己穿这种俗世的衣袍是否好看。

不过想来谢九是不会在意的。

他在屋里找了一圈,发现水缸是满的,于是点火烧水沐浴,足足折腾了半个多时辰,才重新把自己打理得清爽整洁。

但谢九一直都没有回来,只有堂屋正中的那张桌子上放着两包点心。

玄舒昨夜在毫不知情的情形之下着了道,深知这幻境的厉害,此刻见了那两包点心,辨认了一下油纸包装的外皮,感觉好像是昨日她从点心铺子里出来时手里拎着的,却也不敢造次,遂走出屋外,四下张望。

他这才注意到屋外的花树。

那花树似是形成某种阵法,遮挡了小屋前方的出路。但这座小屋背后靠着一座小山,屋旁还有溪流,溪中有鱼,屋后种菜,看起来完全是一副世外桃源之景。

玄舒想要观察一下更远的地方,遂提气想要跃上屋顶,但却感到体内灵力滞涩,只能跳到原先一半的高度就无以为继,不得不下落。

他不知道这是因为自己还在不知不觉之际中了什么别的毒素,又或是这个幻境对修为有所限制。

他只好依靠最普通的方法爬上屋顶,爬的时候还深感新奇。

他都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单纯靠着手脚的力量攀爬至高处了。自从他十岁筑基、十四岁金丹开始,虽然修的不是剑术,飞行时不便御剑,但他自有飞行法器可用——是一只小小的核舟,使用时抛到空中,以灵力使其变大,甚至可以在其中起居住宿。

但现在灵力受限,核舟也没了用武之地。

玄舒不得不像个凡夫俗子一般,攀着窗框、屋檐、墙上的凸起,一点点攀上屋顶,中途还蹭脏了袍子的下摆。

他想起屋内的衣柜里,摆的都是颜色极其艳丽的衣袍,相比起来,正红色已经是最正常的了。他如今蹭脏了袍子,恐怕明天就只能穿那袭艳紫色的了。

他有点懊恼,抿了抿下唇,在屋顶上坐下,张望着远处。

花树上方飘荡着一层隔绝视线的雾气,雾气的那一头什么也看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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