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第三十五章(2 / 2)

“你的辈分挺高的?”被挑中做示范的队员红着脸没话找话。

这回轮到林星火喉咙梗了梗。

黄大壮跟门神似的走过来:“姑,我帮他擦!”

林星火背上,爪子尖已经伸出来的兔狲动动胡子,盯着那人看了两眼。

那队员抖了抖,突然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忙双手接过膏丸,恭敬道:“您忙,姑您忙!我自己擦就行。”

宣传队擦药的时候,不咸屯这边也都摸出自己的药来擦,但他们显然更讲究点,那膏丸都是装进小木盒里的,也不拿着膏丸直接抹,而是挑出一点来,用手指肚抹匀。宣传队看的牙酸,一个个五大三粗,打人那么疼的粗鲁汉子,这还斯文起来啦?莫不是在他们大姑跟前不敢鲁莽?也是,一院子老的少的都喊姑呢,这辈分得高成啥样,怕是跟他们年下得磕头的祖宗牌位也不差啥了吧。

“省着点用!”黄大壮没忍住嗤了一句,这可都是好药!小仙姑用那么些草药才弄出来的,魏春兴说得十几斤原料才能出一罐子膏药,不光是膏药好使的事,而且那草药还是小仙姑自己花钱买的!社员们主动帮她采药,谁也没想过收钱,但小仙姑说一码归一码,还是硬塞给了。现在大家伙儿除了县医院收的药材,又多了一个进项:小仙姑要得虽然更杂更多,但大多是田间地头常见的,他们平常看见都当野草呢,谁知小仙姑肯收——这些正是药草公司不要的。

林星火这会儿倒跟黄大壮想一块去了。这回一给就是一个膏药丸子,不是她大方,而是林星火想要卖成药了,这是打前站,扬名呢。

雪省一年里有半年冬,大雪下下来后,县市乡屯都给隔成一块块的,看病的确是件难事,于是本地就有冬储药的习惯。林星火才下山时不觉得自己有多少地方会用到钱,后来修真后用钱地方太多她又想自己缺不了钱,可现在她才发现钱真的不够用,远远不够。

修行最考验人的是什么?不是心智性情,而是财底子——来自学的越多、小黄鱼消耗就越快的林星火。动辄半屋子草药,只能炼出一钵玉膏,地主老财也负担不起。林星火的小金库迅速缩水,而在黑市换钱不是长久之道,更何况现在去打猎颇有种以强凛弱的负罪感,自家吃就算了,用猎物换钱有点不地道。

这膏丸子是她炼制玉膏的附加产物,是倒数第二步除去的不含灵气的药膏,这部分药膏量还很大,比玉膏几乎多出几十倍来。但这药膏对于普通跌打扭伤十分有效,其舒筋散瘀、祛风活络的效果简直是一绝。现在国家对于偏方、成药管束宽松,林星火便想把膏丸子卖去别处,今天这一出正好是个机会:药与酒的销售方法都是一样的,都得让人先感受到品质。

这药膏跟酒不同,社员们做不了,林星火就打算改一种方式与大队合作。不咸山松酒是她出方子和黄符,以后不管销量好坏,她都单占一股;而膏丸子还得打着集体的招牌,便是与大队三七分——当然,这都是私底下与大队领导们达成的默契,不能拿到面上说,大队会计带着魏春凤做了两本账,一本是刨除林星火应得那份、需要展示给社员们看的账,藏起来的一本才是全账。前面一本以工资、工分形式给社员们分,而林星火那份直接给钱。

老支书心里敞亮啊,他们不咸屯,不仅酒坊建起来了,离有成药铺子也不远了!

“别那么抠唆!”老支书说大队长:“他们是临市的,挨这顿揍算是白挨了。对着这样白挨打的人,咱不得好声好气的。”反正一会撵出屯子后他们是不会认的,别的县市的宣传队关他们三市不咸屯什么事?

很快,挨了大棒又吃了颗甜枣的宣传队蔫头耷脑的被‘送’出了不咸屯,民兵队一直把他们送到宋瓦子江才停脚。

老支书和会计等都笑呵呵的,可回来后就拉响了村口大钟,乡老开会!

“‘十里棉桃白’!”老支书脸色沉重:“我问过宣传队的人,他们说不是十亩棉花地,而是棉花地得有十里长!说什么在本地建起新的棉花长城!”

“你们算算,就算只是狭长的一条,这十里下来,得占多少地?”

会计啪啪拍自己脑门:“最要命的是,这占的必然是种红薯的地!”

现在玉米、水稻都种了,只有红薯晚,到五月中才开始,各个生产大队不能拔了种下的给棉花腾地方吧,那就只能侵占红薯地。可红薯才是村里人填饱肚子的主粮!稻子和大部分玉米基本上都是任务粮,交完公粮后社员们才能分到多少?

“只要后头不出岔子,咱们的稻子玉米必然能丰收,本来各家各户能分的应该多些。”老支书说出他的忧虑:“现在这种情形就导致了两种坏果子:第一,周边粮不够,就显出咱们大队来了,出于平衡的考量,上边很可能会提高公粮数额。”当然这后面还会补回来,有倒欠公粮的大队,就有提前多缴公粮的大队。但补回来的肯定不是细粮,或是直接抵消下一年的一部分公粮数量,或是上边直接先欠着。

这话不知道触到大队长黄大壮的哪根弦,铁打的汉子竟然眼睛泛红:“我就盼着今年丰收多分些细粮,让俺娘能吃多碗米饭,不掺粗粮扎扎实实的干饭!”

红忠拍拍他的肩膀,想说什么,又忍住了。

兔狲尾巴拍拍林星火,这里头有啥事?林星火把它伸长的脖子摁下去,才看向在角落做记录的魏春凤,魏春凤冲她眨眨眼,示意一会告诉她。

老支书垂下眼,顿了顿又接着说:“第二个,还是周边粮不够引出的问题,要是其他公社大队的社员落到饿肚子的境地,咱们屯还丰收了,你们说接下来会啥样?”啥样?那比旱涝还难弄!上头有公家对公家方面的借粮,下面还有亲戚朋友来打秋风,最难的是,不知借给一家就消停了,那真会把人当做财主,一波接一波,没完没了。

一旦开了头借,那保准艰难。一点不借,就犯了众怒,那小偷小摸、使坏算计的事就都来了,一屯子人别想安生。

瞒下丰收的消息,这不能!收多少都得上报,在座的乡老们做不出这种坑国家的事儿。

“本来么,今年风调雨顺的,不像灾年,按部就班的种地,哪个大队都不至于饿肚子,咱们能耐点也是得张奖状。”扎眼也就一时,人能填饱肚子的时候虽然羡慕别的大队分粮多,也最多说几句酸话,但不会付出什么行动。

况且屯里酒坊的单子已经扩散到别的县城公社了,就算看在自家大队要富的情势下,敢冒头的人便会少很多。可饿肚子的人是啥样?老支书磕磕旱烟袋,他三年困难时期见得实在太多了!

“本来该是丰收的大好事!”岑老汉叹气:“好好种地,咋就这么难?”

大家伙儿一时都想不出什么法子来,毕竟这样的事不是没发生过,从前红农公社就有一年这情形,丰收后社员们本来欢天喜地的等待窝冬,可谁也没料着第二年春上一统计,几乎没有一家的存粮能扛过春荒,还有十来个人因为各种情况导致受伤落下了病根。

“咱也种棉花吧,还有甜菜。”林星火开口道:“种窄窄一溜。棉花种子先给我看看,我想想法子。”这样别的地方也不好拿不咸屯没响应号召种棉花的事摆出来压人。至于棉花,种不种得出来就看她的本事了。这些棉花,一个棉桃都别想从本屯拿走!不是说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么,那就跟别的地方看齐,别地没棉花交,自家长了也不交!

“地瓜好活,开荒地多种地瓜。到时候把产量摆出来,把咱们所需的斤数算出来,能往出借的量也算出来。”林星火想起上辈子看过的一则预支工资规避结婚风险的消息,其实做法反一反放在这里就很好用,咱们不支取仍放在集体中:“秋后算工分算分粮但各家不拉粮,粮食全部放在大队仓库统一调度,五日一开仓,按人头往下分,度过明年春荒后再统一算账,工分多的发钱,工分抵不上的记账,明年再还。留足咱们所需,多的便可以主动上交上级调动。”

农民赚现钱太难了,所以都盯着秋后算工分分钱,顺带的粮食也就得跟着分下去。可现在屯里有了酒坊,将来还会有成药铺、蘑菇房、柞蚕屋等等集体产业,还有卫生站收草药这条后路,其实不乍缺现钱使了。这样一来,只要有的吃,又有乡老们素来威望口碑在,把粮食存自家仓房还是公家仓库,其实没多大影响。最多五日一领麻烦点儿,不过冬里事少,大家还就稀罕点热闹气儿。

老支书等人看林星火的眼神都变了,这法子又光明正大,又有点耍无赖。一边是一推二五六、把难题都交给了上级,一边是杜绝社员抹不开面儿把自己家的口粮借光了。最妙的是,两边都说不出来啥,咱都把心窝子老底子亮出来了,还能咋地!

再有就是:上边看自家大队这种高风亮节,好意思把细粮都缴纳走不?

老支书老怀甚慰:以前觉得小林这孩子好,就是忒好了,有点直肠子,不会给自己打算。现在么,这不挺有心眼么?好!

开完会,魏春凤还没来得及找林星火,大队长黄大壮就先过来了,他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递给林星火:“这是冀州的一种稻种,原来是专门上贡给皇帝老子家吃的,种出来的稻子跟别的地方都不一样,是绿色的。”

“您瞧瞧,有用不?”

林星火的确正在寻摸不同的好稻种,她新学了几种术法,正在努力自己培育灵稻……请牢记收藏:,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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