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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修[娱乐圈] 席未来 21804 字 5个月前

夜深人静来到房门口, 容修颇有些陌生,连续一周夜里没回卧室,与白天喧嚣时回卧室感觉截然不同。

玄关留了夜灯, 容修动作放轻, 还没来得及悄声前行,耳朵先听到窸窣声响,然后闻到熟悉的沐浴香。

循着声音走向办公区,宽大的办公桌上剧本摊开, 上面放着容修的钢笔,笔记本电脑泛着幽幽蓝光,顾劲臣穿着一件单薄白衬衫,仍在伏案工作。

“怎么还没睡?”容修走过去说,“现在太晚了, 你该去休息。”

“我心里有数。”顾劲臣头也不抬,目不斜视看屏幕,手指打字飞快。

容修惊讶于这个手速,爱人把《野蜂飞舞》敲在了电脑键盘上。

视线转向别处,桌上文件凌乱, 窗下圆桌上放着洋酒杯, 不见酒水颜色, 大半块冰却没融。

容修抖开上衣, 上前披他身上:“还有多少?我帮你写。”

“好啊。”顾劲臣说,立时收了手。

容修弯腰细看,才发现电脑上不是誊抄的剧本手写批注, 而是在给他担任董事会一员的软件公司提一些内部管理方面的建议。

这可没法帮忙,容修问:“急着用么?”

顾劲臣继续打字:“还好。”

见他还敲字,容修道:“不急着用就去睡。”

顾劲臣乖顺地应了声“嗯”, 身体却忤逆,指尖蜻蜓点水落在键帽上,静谧中响起有节奏的打字音。

容修眯了眯眼,深深凝视着他的侧脸,索性一转身坐在真皮沙发上,不再与他说话。

顾劲臣看起来专心致志,可心不听使唤,腹稿早被眼前这人打乱,手指也接连打错好几个字。

他有点懊恼为什么要打开这份建议书,这是分时保存的草稿,文件夹里还有一份已完成版本。

一句话写不通顺,顾劲臣有些烦躁,像是嫌热了,抖落掉了容修披来的上衣,又扯了扯衬衫大开的领子。

衬衫是容修的,大了两码,显得宽松空荡。

第三颗纽扣原本就开着,只是那坐姿让衣襟看着合拢,此时一拉一扯间便完全敞开,衣领歪到一边,挂在左边的肩下手臂上。

容修端坐一侧,衣料细微的窸窣声,为周遭静谧增添几分声色,视野被顾劲臣的侧影侵占,肩头白皙,锁骨嶙峋,侧颜清俊,肌肉含蓄,皮肤细腻如瓷。

那双凤眸越发深邃,倏地回避开去,容修道:“你以为现在是什么季节,穿这么一件坐在窗边嘚瑟?”

顾劲臣手指一顿,指尖悬浮键盘上,脑中恍惚嗡鸣。他感到一丝委屈,迟疑地想质问“你没看到我穿的这一件是什么吗”,转瞬又转为悲凉,转头执拗地瞪着容修。

容修已经看不到他的依恋了?

这才三年……

离七年还早着呢。

难以自抑地,大片酸意涌上鼻尖,顾劲臣掩饰下去,认真地看着容修,似乖顺地等先生继续批评。

“还有,”话音在严厉之前停顿,容修柔和下来,“你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顾劲臣哪能不知,上楼后他就在细数时辰,结果对方更愿意在外面打发时间。

实在没忍住,他生气地说:“我不知道,不知道什么季节,也不知道时间,难道你知道么?”

言语间急怨了些,顶撞的意味儿却不重,还不经意染了南方调子,轻轻地,软软地,顾劲臣反问着:“说好的早点上来,还要给烁烁发视频,你都忘了?”

提到“孩子”更激动,顾劲臣忽地扭过身。

顾劲臣:“现在就在外面不回家了,以后两个人都忙的时候,是不是也要像其他明星夫妻那样,一年也见不到两回面?”

回身过猛了,顿觉腰下尾椎抽筋地痛,眼前也跟着天旋地转。

今晚本有兴意,香槟干红洋酒样样来,又陪男爵尝了两盅中国茅台,再加和兄弟们干杯庆祝的大杯黑啤,刚才还郁郁灌了半杯威士忌……

酌量,却杂,不成想,这时候酒精上头。

顾劲臣捉住座椅扶手,闭了闭眼,没等头脑清明,就觉腰后被一只温热大手摁住,暖意袭至全身。

容修不知何时离开沙发,倾身扶抱住他,说:“嘴巴不饶人,坐着也不老实,是不是拧到了?”

“没有。”顾劲臣嘴硬,缓缓拧回来,“哪儿不饶人了,我向来对事不对人,不知是谁在寒冬腊月穿一件单衣出去浪,下半夜黑漆漆的,宁可坐在外面的破板凳上,也不愿意回来。”

容修愣了愣:“知道了?是叶哥和浩哥,演出之后浩哥喝大,来城堡碰碰运气,想找我谈心。”

顾劲臣脱口而出:“所以你就谈了?演出之后,你更想和他们谈心?”

容修回过神,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装模作样松开撑在他腰后的胳膊,然后背着手站直。

容修挺拔而立,从平视变成了俯视,反问道:“不然呢?你哪儿不开心,对我讲讲?”

顾劲臣见遮掩不住,那抹委屈又卷上来,难得任性地说:“以前你下了舞台,时间都是我的。”

听到这话,容修仍负手而立。

身形一动未动,内心却波澜起伏。

注视着眼前人的模样儿,藏在背后的手指微蜷,难捺之感像遇到了绝世好琴,手痒心痒,想爱抚把玩。

以前顾劲臣不会如此直抒胸臆。

容修弯腰,逼近顾劲臣眼前:“还有这回事?以前?以前我下了舞台,都是怎样的?”

顾劲臣躲着视线,又忍不住朝他看去。

容修上衣脱掉了,只剩小玫瑰黑衫,低领开到极致,轻易让他看到颈侧被他吮咬出的红痕。

容修温柔提醒:“别走神。”

顾劲臣胸腔滚烫,矜持又袒露:“比如,上次演出结束,我离你这么近的时候,你抱了我。”

话哽在喉间,咽下五分体面,顾劲臣别头,不再言语。

以前的顾劲臣,绝不会对他说这些真心话。

所有的委屈、埋怨与不满,他都会深深地藏在心里,以为睡一觉就会消化了,实际上只会在心底腐烂癌变——

其实就该这样,夫妻没有隔夜仇,并不是说要忍下,而是有“仇”当场就要报,不能让矛盾过夜。

容修没说话,心里很高兴他这个样子,含笑垂眸注视他,情难自禁地伸出手,轻触上那张清雅俊美又臊得通红的脸颊。

影帝醉酒从不上脸,唯有容修能让他晕上艳红。

微醺酒意扰了神智,顾劲臣头脑空白,在容修耳侧嗅得一丝金属舞台上的轻淡香味,后味麝香弥久不散。

顾劲臣双目渐渐涣散,下颌随容修抬手的力道扬起,抬眸撞见容修的眼神,里面是深不见底的惑人。

容修仔细端详着他。

暖姜色光线幽暗缥缈,笼罩着顾劲臣的白透皮肤。

高挑清俊,含蓄雅致,眉眼与气质在成熟与青涩间变幻往复,似一朵亟待盛放的含苞小玫瑰,艳丽又内敛。

容修掌心滚烫,揉过顾劲臣细腻颊边,指腹带有粗粝的薄茧,温柔又杀人。

他喉咙哑燥,眸光愈发迷离,问:“顾老师,你是故意的?”

顾劲臣周身散发沐浴香,出浴时故意将黑发往后梳,露出光洁漂亮的额头。

容修说过,影帝的大背头复古又迷人。

仰头时,身披的上衣滑落椅上,宽大白衬衫敞开,松垮滑挂在一侧肩头,小片白肤暴露于空气中,微光在肌理上晃荡着。

两条长腿从衣摆伸出,白皙修长,藏在桌下欲盖弥彰,偏长的衣角遮着内里,撩动间露出内裤白边。

容修哪儿会不知那是自己的衣裳?

如今他觑见爱人这副模样儿,就如听到属七和弦一样敏感,极难自抑,不解决就燥得慌。

容修手指捻他下颌抬高,声音喑哑:“回答我。”

顾劲臣神色迷朦,一缕黑发滑至额侧眼尾,忽然反问:“容修,我感觉……你不对劲,你在怕什么?”

两人一坐一站,俯仰之间,容修微怔。

深深凝视顾劲臣一会儿,容修的手指撩过那绺垂落的发丝,穿过他头顶黑发往脑后拢,仿佛克制而又温柔的爱抚。

掌心抚至后枕,容修捻着顾劲臣颈后的那颗骨头,而后缓慢伸进他后衣领,摩挲至细腻的背后。

另只手臂揽到他腰后,那腰窄薄柔韧,稍一使力就搂了个满怀。

抱紧了,臂弯将他从椅上抱起,容修意有所指地说:“我怕你受伤。”

顾劲臣喘着:“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就是这个,你现在受不住。”容修强硬地说,停顿两秒,低笑着问,“不然呢?我连国家表彰的大影帝都占了,还能怕什么?”

话未说尽,容修的喉咙却再发不出声……

在他的人生中,很少怕过什么,脑中记忆回溯,尘封的过往犹如潮水汹涌——

容修想起退役前那个下午,他去军医院取药,在走廊听到父母低声交谈。

明明说好了当晚飞机抵达,结果父母下午就出现在医院。母亲从办公室哭着出来,急问老容:“主任说预后不太好是什么意思?”

老容愁容满面地哄着,只言片语便显露是个务实、有计划的领导:“恐怕将来要是有个不好,会影响正常生活。所以,先把他接回京,工作我先安排,婚配也趁早定下。”

甄素素惊怒交加:“这种时候你还想着结亲家?”提高音量又压下,她咬牙,“那是你儿子!你亲儿子!反正眼下那门婚事我不同意,我不管什么高官名媛、名门闺秀,我儿子连对方人都没见过。什么年代了,我不同意。”

容御神态从容,言语间现实得无情,眼睛却血红:“别任性,成家是大事。且不说将来医疗水平能不能做手术,难道你要等将来他年纪大了恶化看不见?你我能活多久?能陪他一辈子?到时你去哪给儿子找个愿意陪伴他一生的人?人家能甘愿照顾他吗?”

甄素素哽住喉咙,半晌,才不服地反驳:“只要两人有感情就能……”

话出口就失了底气。

这年头,人情冷漠,夫妻情薄,人都现实,太难了。

姑且不提自家儿子稍微有那么点儿性格缺陷,哪个好人家会给闺女选个有暗疾的丈夫,像身上绑了一颗定时炸.弹,一炸就要累一生。

除非女方同样身有病疾。

或是卖女求荣不在意。

一种意难平。

一种惹不起。

甄素素心疼儿子,但谁不心疼自家姑娘?趁现在身体健壮,耳聪目明,等将来真哪儿不好了,就来不及了……

容御轻叹一声,逞强道:“谁敢嫌弃我儿子?”说完又唉声,琢磨片刻说,“你我都留意一下,相中的,先说明情况,别到时怪我儿子隐瞒自身条件不诚实。”

甄素素急火攻心:“还用说明情况吗?冰湖救人的录像都上新闻联播了,同僚哪个不知道?”

明明是得到表彰的荣誉,却被她说成了天灾人祸的横祸,她强忍着压小声:

“反正我不同意,别说小修都没跟人家相处过,就算遇到了可心的,现下你侬我侬,山盟海誓,将来有事了,也保不准要后悔的。指望夫妻情分?那是照顾一天两天吗,久病床前还无孝子呢……”

话没说完,哭声压抑,走廊里只剩老夫妻悲叹哀泣。

当时,容修站在楼梯转角,脑袋包扎着,一只眼也贴敷料。

敏锐的耳朵听到父母低语,他没有继续上前,转身匆匆下了楼。

当晚,他若无其事地迎接“刚下机”的父母,假装看不见父亲老了十岁。晚饭时,他漫不经心对老容说,终于解放了,现在不是我不帮你守边疆,是你们不要我了。所以,从今以后,你搞你的武装力量,我还干回我的老本行。我已经决定去俄罗斯了,远方的乐队朋友在呼唤我,他们需要我。

要不是看容修脑袋包得像个粽子,老容非得一巴掌把他糊到俄罗斯去。

容修终记得,那天自己是如何逃离医院的——

医院四处苍白冷清,骄傲的他像一只健壮的猎豹一般飞奔下楼,不愿承认自己从此哪儿不如人,更无法面对从小喜欢保护别人、自诩强大的自己,最后成为一个需要被别人照顾的累赘,不论对方是父母,妻子,还是朋友。

走廊白炽灯晃得他眼睛刺痛,头脑也空白,飞奔到最后一段楼梯时,他单眼不辨距离,一脚踩空,整个跌倒在缓步台,任何身手都使不上,膝盖磕青了大块,手心磨蹭在冰凉地面。他伏在医院地砖上,久久没能站起来……

……

两个呼吸间,容修恍惚从往事中清醒,看清自己伏在何处。

掌心压的是大桌面,双臂有力撑在两侧,他伏在……顾劲臣的身上。

加湿器散着缥缈雾气,天花板的吊灯在眼前晃荡,宽敞的办公桌上,顾劲臣眼皮半睁,喘着气,羞耻地抬起手腕遮住面目。

容修凝视着眼底这人。

他从前以为,自己永远都不能成家,不能遇到真心爱自己的人,不能体味这世间最迷人、也最寻常的恩爱快意。

“不能”用英文就很好表达,,表示能力,与意愿无关。

如今他拥有了爱人。这人真心待他,爱他,需要他,依赖他,一时陪不到还会对他撒娇发火,也拱了他的火,让他终于失了理智。

田园城堡幽室里,顾劲臣被容修抱上办公桌,天旋地转醉仰书案,醉态微醺,衬衫于身底铺开,像盛着一簇雅致白兰。

即使明知顾劲臣醉酒,容修也仍认真,且当真,轻烟嗓喑哑:“将来……”

“我说过,天堂地狱。生死都许给你了。”顾劲臣打断他,“我不怕的,也不后悔,你信我,容修,你相信我。”

顾劲臣话落,容修恍惚发怔。

今晚自己也不经意说过“生死”。

转念又想,顾劲臣不可能听到他在楼下与叶哥的对话,更不可能知道他对封凛的倾诉。

两人都含蓄,说话没头没尾,但他们都懂,也神奇地默契了。

于是,在容修看来世上最不靠谱的、最不屑于听信的“承诺”,此刻变成了他最隐秘的期许。

好一句“不后悔”,顾劲臣说了,他便信。

其实他一直相信啊,因为相信,所以心疼,所以恐惧。

要是他迄今单身一个,无牵无挂,无情无爱,反倒不怕了。

就像空降雷丁《Art of life》所唱——

顾劲臣就是他的心魔。

让他感受到了恐惧,变得贪生怕死,害怕病痛与坎坷。

他想更健康,更强壮,永远保护着对方,给对方一切最好的。

顾劲臣说,容修,你相信我。

于是,所有的“相信”,都变成了细密的折磨,容修只觉心头怦然,感恩、欢喜,又微痛,然后彻底破了防。

手掌托着顾劲臣的滑腻后背,逆着金箔暖光,落下密实的亲吻。

规则破了防,欲望占上风,看着爱人在眼底慢慢变成另一番模样。

害羞的蜷缩变成脖颈后仰的舒展,清明的桃花招子透了红,全身变成艳丽颜色。

四处窗关得严实,城堡暖气叫人发烧,顾劲臣手心汗湿,在桌台抓不到东西而滑落,全身失力地在案上摊展,羞耻地别开视线时,容修偏头吻住他眼角。

容修失了控,影帝必然得承着。端着仅存的矜持,顾劲臣撇着头,却被容修捏着下巴,进入时温柔地说:“看着我。”

顾劲臣呜着声响儿,迷朦中听容修在耳边说:“不是我忘了要和孩子视频,而是想要别的,想得发疯,就快失去控制了。”

前戏顺利且契合,但到最后关头,几次没成,两人都挺意外的,努力得桌案上滴了淋漓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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