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湖村的村民都是普通人，哪怕最德高望重的秦太公，也从没见过村里谁家过年会如此热闹，在他年轻的时候，大地主家也没有过。

皖北人过年，不是吃晚饭，而是中饭，从早上开始老张家门前的人便流络绎不绝，本地人有送灶神讨喜的习惯，家里已经送来一百多张灶王爷版画，上言好事，下界包平安，这么多位灶王爷，估计好话都能一箩筐。

虽然已经这么多了，只要有人过来，张汉东还是照样收下，递给他们五块钱。

要知道别的人家送灶神都是一毛二毛。

不知道从哪过来的舞龙舞狮队、跳秧歌的、唱莲花洛的，像是互相认识似的，纷纷涌过来，不管是谁，只要到门前，张庆海就按照每人五块的标准给钱，年三十这家门口弄得像是赶庙会似的。

有好事者在旁边统计过，就是这些别人家花不到一块钱的，他家得花了二千多。中午以后这种情况也没有改变，快吃饭的时候还不停有人恭喜、讨钱。

张泥鳅带着他老婆孩子一家来了。

张学文全家也从城里回来了。

张蕙兰出嫁这么多年，还是他们第一次在娘家过年。

张为民也带着他老娘妹子帮忙，再加上苏明和他带来干活的兄弟，为了图热闹，还又把刘军两人接过来了，院子里满满当当的人。

张庆海在人群中满脸通红，口吐白沫的着什么，众人听得很认真，有时候还会附和几句。

门口的三爷爷羡慕地：“这可真是，癞蛤蟆也有翻身的一，张庆海这爹当的太容易了，自己是个二流子，半辈子穷得没裤子穿，偏偏命好儿子挣钱给他花。”

一个老头：“老三你的嘴大过年的也不洗一洗，吃屎了吗，汉东哪点对不起你，你这样他爹。”

吴氏左边坐着赵石军，右边坐着张蕙兰，她今什么都不让做，嘴里不停：“做梦也不敢想，咱们家还有今啊。”

张蕙兰：“娘，汉东有出息，咱们全家跟着一起沾光，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苦了一辈子，到老也该享享福了。”

吴氏：“那是，我一定要活着看到汉东结婚生子，亲耳听孩子叫我太奶奶。”

张蕙兰左右看了看：“咦，汉东呢？”

彩凤：“姑，刚才我妈带他去房间了。”

张蕙兰羡慕地：“我真羡慕嫂子，汉东和他妈每次每都有不完的话，娘俩可真亲，一点不像我家那个讨债鬼。”赵鹏拿着鞭炮带着燕子明一帮孩子在外面放着玩。

彩凤：“我妈也跟我，可有时候什么我都不懂，她就着急，她的话只有汉东才会明白。”

张蕙兰：“嫂子真不容易啊，想想以前她养活这个家，背着大的领着的去生产队干活的时候，还比谁干得都快呢，看我哥现在的样子我就生气，当初他要是对这个家上点心，孩子当初就不会受这么多苦。”

吴氏幽幽地：可怜的孩子一个个都是苦水里泡大的，当初燕子差点淹死在水里，多亏汉东发现的早，不然......”她着又开始抹眼泪，彩凤也跟着难过起来。

张蕙兰：“彩凤，听你奶这些，我就想哭，当初怪我没本事，让你们受苦了。”

彩凤：“姑，你从就疼我们，又不能一直跟着，有什么办法呢。”

过去的日子，简直不敢回首。

周金枝带着儿子走到她住的屋子，里面实在算不上干净，张汉东问：“妈，你带我来这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