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番外一 帝后日常1 (彩头)……(1 / 2)

鬓边待诏 木秋池 8392 字 3个月前

显阳宫的书房中本有两架山水屏风, 隔开东西两张长案。寻常时候,皇后娘娘在东案批折子,永嘉帝在西案教清麟公主读书写字。

这是再合适不过的安排。

裴七郎才倾魏阙, 书画造诣颇深,是难得的良师, 但他对皇后和公主之外的人实在没什么耐心, 经常有大臣因为办事拖沓或章奏冗乱而遭到责斥。聪明些的臣子会选择帝后同在显阳宫时入内奏禀,皇上若是骂得狠了,温和仁善的皇后娘娘总会出面劝和,陛下对她十分爱重, 没有她劝不住的时候。

后来, 在王旬晖等人的建议下,阅览章奏一事直接移交给皇后, 他们目不容尘的陛下腾出手来, 在旁为小公主开蒙。

“一曰食,二曰货,三曰祀, 四曰……四曰……”

“四曰什么?”

西案的诵书声断断续续, 吸引了谢及音的注意力。她正阅折子阅得乏了, 搁下狼毫,侧耳去听西案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清麟跑到东案这边来,从屏风后探出一双黑溜溜的眼睛, 朝谢及音眨了眨。

“父皇让我来问娘亲,《尚书·洪范》里的八政第四是什么?”

谢及音将她抱进怀里,揉了揉她的脸,教她道:“食货祀, 司空司徒司寇,宾师。八政第四是司空,我朝司空是姜秉怀,你认得他吗?”

谢及音手头刚好有一份姜秉怀的折子,阖上给清麟看他的署名。

清麟点点头,“姜爱卿,我认得,父皇说他写的折子是裹脚布,又臭又长,那他为什么还是八政啊?”

谢及音闻言忍俊不禁,姜秉怀的折子确实很啰嗦,刚才看得她险些睡着。但是总不好在小孩子面前说太多坏话,怕她学了去。

“去问你父皇。”谢及音将这一问题推给了裴望初。

清麟从她怀里跳下去,小步跑回西案,父女两人不知在低声密谋些什么,时有清麟的笑声传出。谢及音好奇地往那边探头,过了一会儿,清麟又跑过来,手心里握着一朵被压干成片的桃花。

她伸手往茶盏里一蘸,让谢及音低头,将那朵干桃花贴在了她右颊上。

“父皇说娘亲能背出书来,要嘉奖你一朵花花,还有还有——”

她让谢及音再低下头,搂着她的脖子,在她左颊上亲了一口。

“他还说娘亲批折子辛苦,要我代他亲你一下,问娘亲喜不喜欢。”

小姑娘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谢及音,谢及音闻言双靥微红,偏又不能对小姑娘说不喜欢,遂点了点头,小声对清麟道:“你过去帮我拧他耳朵,就说我谢谢他。”

清麟捂嘴偷笑,稚声稚气道:“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闹来闹去很快到了午时,用过午膳后,谢及音要将剩下的折子看完,清麟跑去找柔柔表姐一起午睡,裴望初腾出身来,绕到东案来寻她。

见她脸上还贴着那朵桃花,忍不住伸手去摸,谢及音险些忘了这码事,忙将干花摘下,转手贴在裴望初额间。

嗔他道:“让你教清麟背书,你整日唆使她来捉弄我,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是?”

“我是怕这些折子累着你,特意叫清麟来给你洗洗眼睛,”裴望初笑道,“眼下我亲自来给殿下解闷来了。”

谢及音刚好有事寻他,将姜秉怀的折子递过去,“上次你说要在汜水修漕运的事,姜司空觉得不可行,他这折子写得太长了,我不耐烦,你自己看。”

裴望初打开折子大致扫了几眼,轻嗤道:“我给他们立过规矩,每五十个字准用一个虚词,十句以内不能说同一件事,他们是欺你宽和,竟又故态复萌,开篇三行就用了六个虚词。”

他叫黄内侍上前,吩咐道:“你去姜司空府上传个口信,叫他把手头的事搁下,从明天开始,到太学去与诸生一起学习写文章,把折子写明白了再回来。”

“喏。”黄内侍领了圣谕后躬身引退,还没退到门口,又被叫住。裴望初搬过案头那一摞折子,边看边点名:“陈忠寿,梅扬师,赵和……叫他们随姜司空一起去。”

“喏。”

剩下那摞折子被他挑挑拣拣,单是遣词酌句就被斥了一通,遑论其中更有论事不密、捕风捉影的地方。

谢及音乐得清闲,靠在一旁饮茶消食,偶尔提点他不要过于严苛,有时也自我反省:“难道真的是我御下太仁慈之过,才叫他们把折子写得如此随意吗?之前你批折子的时候,他们可不敢这样……你看这本,竟然还有个别字。”

裴望初点了个内侍,把那有别字的折子扔过去,“叫李御史把这折子抄十遍,御史大夫范阳也抄一遍。再有下回,全御史台跟着一起抄。”

谢及音叹息道:“十遍怕是要把手累折了,要做到你这般严厉,我还得再修炼。”

闻言,裴望初搁下折子,枕在她肩上温声说道:“皇后娘娘天生悯怀,怎会有错,是这群官油子得意忘形,你放心,以后我会帮你管束他们。”

“或许……我也可以学着凶一些试试?”

谢及音清了清嗓子,学着裴望初方才的样子,把折子往外一扔,寒声道:“李环,回去把这折子抄十遍。”

裴望初失笑,“色厉内荏,给你磕几个头,求你几句你就心软了。”

谢及音瞪了他一眼,“那你说该怎么办,难不成要为了一个别字打他板子?”

裴望初道:“这些唱白脸的事我来做,你只管奖掖后进、收拢人心。我学不来你的宽和慈悲,你也不必勉强自己行峻言厉,你我互相裨补,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儿,是不是?”

谢及音问:“那我若是真生气了怎么办?”

“你若生气,就责我御下不严,任打任罚,我来受着,”他低声在她耳边道,“皇后娘娘拢共针眼大的脾气,怎么还能分给别人?”

谢及音抬手捏他的脸,“我与你说正事,你又在浑说什么?”

“折子已经批完了,今日已无正事也言。”裴望初顺势往她怀里一躺,仰在她腿上,邀请她道:“我答应了下午教卿凰玩投壶,殿下要一起吗?”

谢及音的投壶玩得极好,能“贯耳”、“倒耳”,甚至“全中”。她一向难逢对手,唯有裴望初能与她一较高下,当年在公主府时,两人常以此为乐。

谢及音闻言起意,应道:“要投壶,总要有点彩头。”

“殿下想彩什么?”

谢及音想了半天,竟没个决断,皆因裴望初总是有求必应,任她想做什么,他只有助纣为虐的时候。思来想去,没有想要的,只好故意为难他:“若我赢了,你去宣室殿睡三天。”

裴望初笑了,让她低下头,附耳道:“若殿下输了,今夜与我试个新花样。”

谢及音耳朵微热,一时不语。

“怕输?”

“你少来激我,”谢及音点在他额心,“这么多年夫妻,我还怕你不成?试就试,谁输谁赢还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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