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第 7 章(1 / 2)

“闻钧?!”

辩心殿中响起了杂乱无章的脚步声。

偏殿门被大力推开,林风御一边护着他那瓷娃娃般的季师兄,一边将门别好,朝殿内望去。

刘虎正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那张被他撞过的桌子碰到了背后的铜像,他们方才在外头听到的巨响,便是铜像倒地的声音。

林风御看了一眼满是鲜血的桌角,又看向另一边躺在地上捂着脖子的闻钧,快步朝刘虎趴着的方向走去。

季兰枝匆匆瞥了一眼刘虎趴着的位置,边喘着气边快步走到闻钧身边,焦急道:“闻钧?师弟?”

拿起闻钧护着脖子的手,只见那原本白皙的脖颈之上,如今已然留下了个可怖的掐痕。

那一头,探完刘虎鼻息的林风御道:“掌门仙尊,他死了。”

闻钧被季兰枝揽在怀里,后者不知从哪儿摸出来了个治跌打损伤的药膏,扣出了一大坨便往闻钧脖子上抹,闻言一愣:“死了?”

原来刘虎趴在那儿半天不动,不是晕了也不是装的,而是已经死了。

渡月仙尊微微蹙眉,问道:“刚刚在殿中,究竟发生了何事?”

闻钧咳嗽了两声,望着师兄眼眸种流露出的担忧与疑惑,语气惊慌道:“方才在殿中,他威胁我说若是他被逐出师门,就要杀了我还在镇子上的爹娘,我说我不怕他的威胁,正要出殿告知师尊和师兄,他便生气了,冲上来掐住了我的脖子,我挣扎时躲开了,他又扑过来掐我,可这次却扑歪了,便……”

剩下的话闻钧没再说下去。

林风御看向刘虎尸体的眼神顿时充满了嫌恶:“掌门仙尊,这种时候了刘虎居然还威胁闻师弟,甚至打算杀人灭口,落得这个下场,也算是自食恶果!”

渡月仙尊并未说话,不动声色打过去一道灵力,那纯金色的灵力在刘虎尸体上转了一圈,并未发现什么异样,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

的的确确是自己撞死的。

闻钧垂了垂眼睑,又把脸往季兰枝怀里埋了埋。

他方才并未动用元神之力,精神控制至死,尸体与自杀并无分别,渡月仙尊自然查不出来。

“师尊。”见闻钧如此,季兰枝担心他太过害怕,安抚似的揉了揉他的脑瓜子,随后看向渡月仙尊:“刘虎已死,可他那两个跟班,被逐出宗门后不知会不会四处乱说。”

渡月仙尊又盯着闻钧看了片刻,见他面上惊吓不似作假,抬手一挥,一瓶带着灵气的药膏便飞到了闻钧手里,他道:“此药对治疗外伤有奇效,两次以后便能痊愈。至于另外二人,我会施下禁言咒,只要是有关渡月宗的一切,他们都无法开口胡言。”

“风御,叫几个弟子进来,将他的尸身带去明理峰山脚埋了吧。”

明理峰山脚,埋的都是宗门犯了事死去的弟子。

林风御道:“是!”

没过多久,几个弟子便跟着林风御进了偏殿,将刘虎的尸体抬了出去。

季兰枝也慢慢将闻钧扶了起来。

他们一个脖子被掐,一个身体不好还慌手慌脚地跑进偏殿,刚一站起来便异口同声地咳嗽起来,听的渡月仙尊心惊肉跳。

“闻钧,下午的课便先停了,同你师兄一起回苍雪居休息去吧。”

闻钧倒也没推辞,勉强控制住咳嗽后虚虚地应了声“是。”

季兰枝本来便累了,经过刚刚那一遭,更觉心累,同渡月仙尊道:“师尊,那我和小师弟便先回去了。”

渡月仙尊走后,季兰枝忍不住戳了戳闻钧的额头,嘟囔道:“让你别和他单独说话吧,好好的脖子给掐成这样了。”

“师兄…”闻钧垂着眼,语气低落:“我知错了。”

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季兰枝口中教育的话顿时说不出来了,只好无奈道:“算了,你也不知道刘虎会突然发难,他如今已死,也算孽力回馈了。我们先回去吧。”

闻钧看了眼自己因为摔倒而沾了灰的弟子服,试探着问道:“师兄,今日我还能在暖池中沐浴吗?”

“嗯?”季兰枝低头一看,便见闻钧一副又不好意思又期待的表情望着他。

心口有些发软,季兰枝点头道:“当然,你以后想去暖池,随时都可以。”

闻钧未曾想到他会同意的如此爽快,征愣过后,立刻露出了一个欣喜的笑容:“谢谢师兄!”

“有什么好谢的。”季兰枝一想到从前在镇子上时,闻钧家中穷苦,不仅时常被刘虎欺负,可能个把月都洗不到三次澡,他便没忍住,又揉了揉闻钧的发顶,小声嘀咕道:“洗个澡而已,就不要跟师兄说谢谢啦。”

闻钧低着头乖乖让他揉,感受着发顶传来的丝丝暖意,不动声色地垂了垂眼睑。

托了这具身体悲惨经历的福,季兰枝在心疼他。

可他并非是那个身世凄惨的闻钧,不过是占着对方的壳子死而复生的魔修,刚刚还在季兰枝眼皮子底下杀了人。

若是哪一天,他这位善良脆弱的师兄知道了他的身份,还会如此温柔地对待他吗?

闻钧觉得,应当是不会的。

届时是会厌弃他,还是疏远他,闻钧也不得而知。

季兰枝牵着他往回走时,闻钧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胸膛。

这儿从刚刚开始,有些闷。

难道是昨晚没睡好?

***

这是闻钧第二次进入暖池。

刘虎已死,沐浴运气时,与元神交融的那最后那一股滞涩感也随之消了。

如今这副身体,才算真正与玄烛尊者的灵魂合而为一。

闻钧渐渐在池中闭上了眼睛。

元神之上,细小的裂痕正随着灵力地不断灌入而渐渐愈合,闻钧周身光点不断,缓缓凝聚成了一个漩涡,正以一种极为骇人的速度吸纳着天地灵气。

若是有人在这里定会发现,这乃是突破之兆。

天色由明转暗,日薄西山,天际之巅只留下一片黯淡的红云。

暖池之中,那一动不动的人缓缓睁开了眼睛。

看着周围发着微光的夜明珠,闻钧觉着画面有些熟悉。

又是一次沐浴,又是从天亮泡到天黑。以及…季兰枝依旧没来催他。

换上干净衣服,闻钧不由得腹诽道:“不会…又睡着了吧?”

他缓步走进房间。

桌上烛火摇曳,闪着微弱的亮光,季兰枝并没有盖被子,手上拿着个已经倒在了床铺上的话本,已然趴着睡熟了。

看着面前这幅画面,闻钧竟然打心底里升起了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触。

放轻了步子走过去,闻钧悄悄给季兰枝盖上了被子。

虽说已是初春,但山中风大,到了夜里更深露重,以师兄那纸糊的身体,若是就这样睡上一夜,明日恐怕就得送去药峰长住了。

做完这一切,闻钧未曾离开,站在床边又看了一眼季兰枝埋在柔软枕巾中那白皙莹润的半张脸。

烛光朦胧。

灯下看美人,比白日更美三分。

暖色火光下,榻上之人苍白病态的肤色倒显得鲜活了不少。

病气入体,换成旁人早便灰心丧气,萎靡不振,然而这两天的相处却叫闻钧觉得,季兰枝似乎一点儿也不在意这具几乎无药可救的身体。

那样的性子,将满身病气都逼弱了几分。

闻钧修魔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性格的人。

少年在当中驻足良久,慢慢收回了目光。

他熄了烛灯,轻手轻脚离开卧房。

夜色如墨,一轮弯月挂在天边。

今夜突破,他直接从练气一跃来到了筑基后期,距离结丹仅一步之遥。

突破的有些快,也不知会不会引起怀疑…

不过显然,他的担忧是多余的。

季兰枝第二天一早便醒了,突发奇想要和闻钧一起去上早课,天刚蒙蒙亮,他便穿戴整齐,等在了闻钧房门口。

吱呀——

偏房门开。

闻钧看着跟前又换了件月白色大氅,正倚在他门口打哈欠的季兰枝,面上表情有一瞬间的凝固。

“师兄?”

“你睡醒啦?”季兰枝眼睛一亮,上前去勾他的手,开心道:“走吧走吧。”

闻钧一头雾水:“去哪儿?”

季兰枝:“去上早课呀?”

闻钧声调都提高了些:“师兄也要去上早课吗?!”

“那当然了。”季兰枝煞有其事道:“一日之计在于晨,我最近睡太多了,容易头昏,跟你一同去上早课清醒清醒。”

说到这儿,他突然一顿,警觉地凑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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