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101章(1 / 2)

刘管事叫得格外凄厉。

以至于原本叫这惊变骇到了的金吾卫校尉都多看了他几眼, 心想,还是韩王府的管事呢,怎么毛毛躁躁的, 一点事都经不起?

又想, 难道是他很善良,看不得这种事情?

如是犹疑之后, 到底出声宽慰了一句:“先前震动的时间足够长了, 屋里的人必然有所反应,料想不会有伤亡,而且……”

校尉环顾四遭, 尤其与皇长子府相邻的几座府邸。

这会儿皇长子府上已经是一片废墟, 满地狼藉,对比着一街之隔, 却毫发无损的几座府邸, 就显得这事儿格外诡异了……

他心想,这可跟金吾卫无关。

倒是中朝, 怕是得有人来瞧瞧了!

……

乔翎这边把事情办完,也瞧了热闹, 终于感觉到了几分困意。

她打个哈欠,同白应和公孙宴辞别:“我们得回去了, 我明天还要上朝呢!”

公孙宴瞟了一眼一片狼藉的皇长子府,不由得道:“明□□上一定会很热闹!”

乔翎嘿嘿一笑:“等我回来, 跟你们说!”

时辰的确已经不早了。

她从金吾卫校尉那儿借了匹马,骑到上边, 又弯弯腰,向下伸了伸手臂。

猫猫大王叼着白应送给它的一小瓶药丸,压根儿不屑于攀着她的手臂去爬, 当下一个起跳,稳稳地落到了马脖子上。

乔翎伸手偷偷去摸它的尾巴,猫猫大王回过头去看了看她,居然也没有反对。

她嘿嘿一笑,缩回手去,朝旁边人摆摆手:“我们走啦~”

猫猫大王一张嘴,把药瓶小心地搁下,继而也叫了一声:“喵~”

白应与公孙宴笑着朝他们摆手。

刘管事宛如一具木偶人,毫无任何感情起伏地朝那一人一猫摆了摆手。

夜色原本寂静,却被这达达的马蹄声踏破。

乔翎解下自己身上的荷包,将白应给的那只玉瓶放进去,末了将其系在了狸花猫的脖子上:“好啦!”

这会儿时辰虽晚,但梁氏夫人心里边挂念着那一人一猫,尤且没有睡下。

她坐在椅子上,守着灯等待着,头不时的向下点一下,惊醒之后环顾四遭,重又缄默着等待起来。

陪房劝她:“夫人,不然您先歇着吧,有什么事儿我再来叫您。”

梁氏夫人正要摇头,冷不丁听见一声风响,什么东西从外边钻进屋子里,她不轻不重地给吓了一跳。

再定睛一看,原来是猫回来了。

她坐直身体,没好气道:“毛毛躁躁的,有人追着你吗?”

再仔细一看,又问:“脖子上挂的什么?”

狸花猫没理她,“duang”一下,敏捷的跳到她身上去,歪着身体开始舔毛。

梁氏夫人只觉膝上一重——这只壮狸花很有点分量,纵身跳过去又落下,好像是砸下来一只秤砣。

她张开嘴,吸一口冷气,骂道:“知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啊,你这死肥猫!”

狸花猫听她诋毁自己,坐直身体,愤怒地叫了起来。

梁氏夫人把它往下扒拉:“你先给我下去,一晚上也不知道去哪儿了,身上干不干净啊!”

就在这会儿,外边响起了侍从们的问候声。

她知道,是乔霸天回来了。

乔翎进了门,就见婆婆板着脸,坐在那儿生闷气。

项链,亦或者说是猫猫大王,这会儿正趴在她膝上,看看自己,再扭头去看婆婆……

一只猫猫,居然流露出一股若有所思的神情来!

梁氏夫人冷着脸审她:“说说吧,你们俩今晚出去,是惹上什么事儿了?”

“婆婆,我就是把猫送回来,”乔翎答非所问,她打个哈欠,一副困极了的模样:“你既然接到了,那我就回去睡了啊,明天还要上班呢!”

梁氏夫人气急:“……乔霸天我问你话你没听见是吧?”

“噢噢噢,”乔翎早就习惯了她的作风,应了一声,满不在乎道:“也没什么,我们跟朋友一起去把皇长子府炸了——太晚了婆婆你也早点睡啊!”

说完,她又打了个哈欠,挠挠头,转身一溜烟走了。

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

《也没什么,我们跟朋友一起去把皇长子府炸了》

天杀的,好小众的一句话!!!

梁氏夫人隔着窗户叫她:“乔霸天你给我回来——”

……

乔翎逃命似的回到正院,简单洗漱之后,便上了床。

张玉映守在外边,耐心地等了片刻,都不见里头熄灯,便咳嗽一声,催促道:“娘子,是不是该睡了?”

乔翎说:“马上就睡,玉映,你也快去睡吧。”

张玉映应了一声,却没有走。

又过了一刻钟,她道:“娘子,你不会是在偷偷看那些带回来的律例文书吧?晚上看东西伤眼睛,我要去告诉徐妈妈咯!”

乔翎声音慌里慌张地从里边传出来:“没有的事,我这就睡!”

说完,就把灯给熄了。

张玉映这才回房歇息。

乔翎听着她的脚步声逐渐远了,尤且有点不放心,穿着袜子下地到窗边去,轻轻将窗户推开观望,手臂却倏然间僵住了。

窗边夹着一张小纸条。

她捡起来打开看了,却是玉映熟悉的字迹:“最多再看半个时辰,就得睡觉了哦。”

后边还画了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乔翎嘿嘿笑了一声,小心地将纸条收到荷包里,点上灯,重又开始看书了。

……

彼时夜色已深,坊内各家多半都已经睡下,骤然听闻一声巨响,难免要起身来问。

而作为事件中心的皇长子府,俨然成了神都城内的聚光灯。

地动发生的时候,府上的贵人们都已经歇下了。

因着外头还有守夜的侍从,是以震感将将传出的时候,他们惟恐出事,赶紧到屋里去把贵人们叫起来了。

皇长子夫妇迷迷瞪瞪地从塌上爬起来,感受着身下地面传来的震感,哪敢迟疑?

忙不迭往空旷处去躲避。

皇长子又使人去照顾侧妃:“她月份有些大了,又逢地动,千万得仔细些,叫侍女们小心照看!”

皇长子妃转目看他,夜色之中,眼底有怨愤之色一闪即逝。

这种关头,不去问皇长孙,倒是惦记着那个小贱人!

那边皇长孙的乳母们抱着孩子慌慌张张地过来请安。

皇长子妃掀开裹着皇孙的小被子来瞧了一眼,见他小脸红扑扑的,睡得正香,便松口气,褒赞了乳母们几句。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开胃小吃正式结束,正菜上桌了!

地动山摇,摧枯拉朽!

皇长子与皇长子妃协同诸多侍从,就站在空旷的院子里,眼见着府上诸多亭台楼阁都悉数化为废墟!

皇长子惊慌失措,被这天地之间的巨变而惊得几乎魂不附体!

皇长子妃也是心惊肉跳,险些魂飞魄散!

夫妻俩原地呆滞了许久,终于被一阵稚童的哭声唤回了理智。

皇长子妃扭头去看,便见乳母们正抱着大哭不止的皇孙在哄,而那哭声,自然也就是那小儿发出来的了。

她晃一下神,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寻到了自己的声音,急忙叫了陪房过来:“赶紧去赵国公府瞧瞧,看那边有没有出事儿,也告诉我阿耶阿娘,我尚且平安!”

陪房麻利地应了声,又偷偷递了个眼神过去,示意她看看皇长子。

皇长子妃短暂地怔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立时道:“叫人往宫里去送个话,问候圣上、太后娘娘和咱们娘娘,也请几位长辈放心,府上没出什么大事儿……”

陪房格外大声地应了。

皇长子这会儿还呆着呢。

皇长子妃好歹还在赵国公府宅斗过,嫁进王府之后也跟侧妃明里暗里地过了几招,他哪儿经历过什么正经风雨?

还是皇长子妃按捺住心里边的情绪,近前去柔声叫他:“殿下,殿下?您别忧心,没人出事,这就都是小事,我已经使人去宫里问候长辈们了。”

又说:“地动之后可能还会有余震,咱们最好是别再进屋了……”

这话说完,皇长子妃自己四下里一瞧,都觉得有些戚然。

哪还有屋子可以进啊……

全倒了!

虽说也知道人没事儿就是最大的好事,但人没事之后再去想失去的那些,可不就开始难受了吗?

营建这府邸的时候,前前后后花了几十万两呢!

好在人没事!!!

皇长子妃在心里边硬邦邦地安慰了自己一句,叫自己别太难受,这才说:“先在这儿将就一下吧,神都城里发生了地动,各处怕都有的要忙呢……”

皇长子木然转头,看着四下里的遍地狼藉,脑子里转着妻子方才说的那句话。

神都城里发生了地动,各处怕都有的要忙呢……

他忽然间用力地抓住了皇长子妃的手臂!

皇长子妃只觉得手臂发疼,暗暗皱眉,倒是没有挣开,只是低声问:“殿下,怎么了?”

再扭头看,却见皇长子苍白的脸孔上跳跃着几分不合时宜的兴奋。

他低声问妻子:“阿耶刚给了大姐姐等同于储君的礼遇,宫里边就失火了,没过多久,神都居然地震了!”

“需得知道,高皇帝开国至今,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这难道不是上天不愿意叫大姐姐坐上那个位置,所以特意降下天灾来示警吗?!”

皇长子这么说着,越想越觉得事情就是这样的:“从前本朝从来没有过皇女登基的事情,大姐姐如若坐上那个位置,也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是上天不允许,祖先们也不允许,所以才会在神都城内降下天灾,警醒世人啊!”

皇长子妃:“……”

啊这???

一种听起来离奇,但是又好像很有道理的言论……

主要是今晚的地震来得太叫人意外了。

须得知道,神都城是高皇帝开国之后,亲自选址营造的,至今几百年,从没有遭受过天灾突袭,今次突然出了这桩意外……

倒是也可以在这上边做点文章。

皇长子妃这么想着,那边皇长子已经出离兴奋了,当下连叫了心腹过来,使他去联系同在坊内的太史令,让后者明日便正式上疏,将今晚的神都地震同当今给予皇长女过分的恩遇牵连到一起去!

这可是天赐良机,哪有不赶紧抓住的道理?

紧接着,他振作起来,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府库那边这会儿应该还有人守着,先就近取了药材出来,以备不时之需。把府上的府兵和青壮集中起来,分成几组,先往坊内各要员姻亲府上去询问是否需要帮助……”

末了,皇长子神情振奋地看向妻子:“你在家守着,统筹诸事,我这就带着人进宫,亲自去问候阿耶和娘娘!”

皇长子妃唯有微笑:“好,殿下放心去吧,家里边的事情,我会办好的。”

皇长子斗志重燃,长舒口气,动情地拍了拍妻子的肩膀,踌躇满志地出去了。

……

皇长子府东边住的是国子监祭酒一大家人。

皇长子府占地面积约莫得有个近百亩,国子监祭酒李家的府邸虽然没那么大,但是几十亩地总归也是有的。

虽说是相邻,但从皇长子府的中心位置到李祭酒家的中心位置,也很远很远的。

譬如说皇长子府上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李祭酒夫妻俩睡下了,愣是没听见什么动静。

只是这夫妻俩听不见,李家须得守夜的侍从们瞧见了啊,眼瞅着隔壁的亭台楼阁一整个塌了,哪能不赶紧禀报上去?

深更半夜的,李祭酒听人来叫,就知道是出事了,只是任他如何绞尽脑汁,怕也得不到正确的那个答案。

所以李家的管事把正确答案告诉他了:“老爷,就在方才,皇长子府上地震了……”

李祭酒睡得迷迷糊糊,连带着这会儿脑子也迷迷糊糊的,晃晃悠悠转了好几个圈儿,才迟疑着道:“啊?皇长子府上地震了?”

他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不就是我们隔壁?”

管事说:“是啊。”

李祭酒大半夜被人吵起来,真是心烦意乱:“这要是大地震,我怎么会毫无感觉?既然是小地震,又何必叫我起来呢!”

把他喊起来干什么,去帮皇长子搬砖,还是去替皇长子看门?!

“……”管事迟疑着说:“可是老爷,皇长子府上震得很厉害。”

李祭酒心想:我一点都没感觉到,能有多厉害?!

就这么一场风吹似的小震,我堂堂从三品大员,难道还要上赶着去问候不成?

屁大点事把我吵起来!

他随意地摆了摆手,睡眼惺忪道:“既然很厉害,那你过去问候一声也就是了……”

转头就要回去睡觉。

管事都要哭了,好歹把他拉住,说:“老爷,您还是自己过去看看吧,真的震得很厉害!”

李祭酒心说这家伙今晚怎么这么不识趣?!

心下郁卒,且又恼火,当下阴着脸披上衣服出门,盘算着等我回来豁出去不睡了也要把你这个不知轻重的王八蛋给骂烂!

出门。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