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7点40, 霍非正在接水，看到林一抱着个蓝色的大桶进办公室。

“今天来的早呀。”

林一爱睡觉，平时上班总是踩点到, 今天居然提前了20分钟。真是件稀罕事。

“今天醒得早, 洗漱完就来了。”林一把蓝色垃圾桶放在墙角，活动着肩膀和霍非说, “坨坨他们要来咱们这卖水果。”

“咱们这地方人不少，适合做些小生意。”霍非接满了水, 回到工位上打开电脑。

“就是我推荐他们来的。”林一嘿嘿笑着。

办公室里安静了三分钟，打印机突然“嗡嗡”地启动。林一踏着大步走到打印机旁, 取出打印纸。

路过高程办公桌时, 他拿走了剪刀和胶带。

霍非看着林一走到墙角刚带来的垃圾桶前贴纸, 好奇地问道, “咱们办公室的垃圾桶够用啊。”他们一个办公桌一个垃圾桶，保洁阿姨每天都会换一遍垃圾袋, 足够用的呀。

“坨坨他们现在在外面捡瓶子卖。我听梁小飞说, 他们还自己跑去翠恒山捡瓶子了。咱们办公室的瓶子丢也是丢, 还不如攒着送给坨坨。”林一说完，得意地拍了拍打印纸, 对自己贴上的标语很满意。

“空瓶请放这里。”刚进办公室的小方凑过来念出标语。

“林一，你现在这么会过日子了吗？”小方调侃道。

“我一直会过日子。”林一把剪刀和胶带还到高程桌上，坐回自己工位，指着墙角的蓝色垃圾桶说, “以后有空塑料瓶都放在那里。”

“现在塑料瓶多少钱一斤？”小方歪着半个屁股坐在林一的办公桌上问。

“不知道。”林一笑道，“不是我自己卖的，是给我认识的小朋友攒的。”

小方语气暧昧地拖长了音调问，“小朋友？”

“嗯。就那几个吃了刘导7000块的小朋友们。”林一调笑道, “过几天你应该就能见到真人了。”

“咳咳。”刘导站在办公室门口面无表情地开口，“林一，昨天让你写的报告写完了吗？最迟9点给我。”

林一背对着门，露出痛苦表情，站起来转身的一瞬间，他立马换成笑脸，“好的，我一定9点前交给您。”

刘导走后，林一冲着小方龇牙咧嘴道，“刘导来了你也不告诉我，实在不够义气！”

“天地良心啊。我没比你早看见。”小方为自己辩解。

“去去去，我要干活了。”林一将小方撵走，赶紧打开文档写报告。这报告内容繁多，赶在9点写完很有难度的。

昨晚上刷鞋，花旗他们的黑布鞋果然没干。

已经早上8点，坨坨只穿了一件红肚兜，踩着过大的拖鞋在屋里院子里“啪嗒啪嗒”地来回走。

今天是个大晴天，8点钟的太阳已然开始毒辣。

院子里的晾衣绳上除了平日里都会晾的衣服外还多了一排白色的四角内裤。

乍一看到这么多内裤，梁小飞愣了瞬间，他寻思自己也没有这么多白色内裤。再一想，他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他只给花旗他们找了外穿的衣服，一直都没想到还有内裤的事。这几天他们都是光着的，也不知道磨不磨。

小丛还真的挺细心，居然还做了内裤。

四角内裤们挂在晾衣绳上滴滴答答地往下滴着水，显然是刚被洗出来。

梁小飞猜想，这些内裤大概也是刚被缝出来吧。

昨天买回来的彩钢瓦现在已经成了院子东南角的棚顶。院子南边墙角晾着一排柴火。昨天下雨，这些柴火放在外面被雨淋透了。今天晒上一天，晚上应该可以用上。

院子西边，放着一个做好的鸡窝。鸡窝的顶棚是搭棚子剩下的彩钢瓦做的。昨天拴在走廊下的两只鸡已经被转移到拴在鸡窝栏杆上。

早上兜明还抱怨着院子里都是水泥地，不好插鸡圈篱笆。梁小飞一直想着把鸡圈挪出院子。他可不想每天早晨起来看到满地鸡屎。

西觉打着赤膊在院子锯木头，花旗和兜明跟在一旁打下手。云善的小车停在走廊下，面朝着院子里。他能看见人，自己就能乖乖地躺在里面玩。

美好的一天又开始了。

梁小飞站在走廊下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走回客厅拿出自己昨天重新打印的收款码。这些收款码被放在学生证用的硬壳子里，以后就不会被揉折着弄坏了。“一人一个收款码，可以挂在脖子上。”

坨坨高高兴兴地跑来领了一个，挂在脖子上后又跑回屋里去照镜子。上学的人类小孩们脖子下也挂这种东西，现在他坨坨和那些上学的人类小孩一样了。他站在镜子前痴痴地笑了几声。

兜明、西觉和花旗也都拿了挂在脖子上。但是二维码干活得时候拖在前面晃荡着总碍事，花旗和西觉便把二维码取了下来。兜明一把将二维码甩到背后，这样干活就不碍事了。

云善的小车上也被梁小飞挂了一个二维码。他笑嘻嘻地拿起码给云善看，“宝宝，这是收钱码，以后别人给你钱都要扫这个码。”

云善吐着口水泡泡好奇地盯着梁小飞看。等口水泡泡破了，他就咧着小嘴冲着梁小飞笑。

“你怎么一直这么高兴？”梁小飞又忍不住捏了捏云善的小肉脚。小婴儿的小脚脚真的好可爱。

直到9点半，妖怪们的黑布鞋才彻底晒干。兜明他们几个才拎着午饭和空桶从家里出发。

花旗留下来给西觉打下手，云善也留在了家里。

兜明他们在水潭灌好水后直奔后山。

小丛检查了阵法，摇头道，“没有一点变化。我们留下的讯息也没有变化。”

“管他呢。”坨坨晃着脑袋不在意，“重山要是解开阵法了，一定会让山里的小妖精来找我们。”

“我们继续去捡瓶子吧。我乾坤袋里的瓶子还没卖呢。”

三只小妖怪在树林里飞快地穿行。用不了一个小时，他们便到了翠恒山。他们从半山腰一路捡瓶子捡到山顶。光这一趟就足足捡了两袋瓶子。

到了山顶，他们跟着游客一块坐在小亭子里歇脚。歇好了就拖着袋子跟着人群再往山下去。

路过一个摊儿，坨坨见别人停下雪糕柜前翻找雪糕，他羡慕极了，他也想吃一只小布丁。

“我们明天留3块钱买小布丁。”他实在是有些馋。天气又这么热，吃个小布丁能从胃里一直凉到外面，舒服着呢。坨坨也晓得省钱，又说，“我们一天就吃一个。”

“花旗不让花钱。”小丛小声道。

“花旗又看不见。”兜明和坨坨两只小妖一拍即合。

“就是。”坨坨叮嘱小丛，“你可不许告诉花旗。大家谁都不告诉他，他就不知道。”二百年前，树叶偶尔也会从镇子上买了东西，等着他们下山一起吃。要不是兜明说漏过嘴，花旗根本就不会知道。

小丛嗯了一声，不放心地说，“一天只吃一个，不能多花钱。咱们还有五百万的债务呢。”

“保证不多吃。”兜明立马应下来。

下午山上的游客越来越少，他们便带着满满十口袋瓶子往家走。

快走到家门口时，小丛停住脚，小声说，“咱们现在就去把瓶子卖了。”

“为什么呀？”坨坨疑惑地发问。“小丛，天色暗啦。要黑天了。”

“放在明天早上卖的话，花旗很可能会和咱们一起去卖瓶子。”小丛小声说着自己的想法。

坨坨瞪大了眼睛，小丛说的这事绝对有可能发生。花旗要是跟去一起卖瓶子，绝对不可能给他们钱。他当机立断道，“咱们现在就去卖瓶子！”

三只小妖怪撒着腿快速跑过家门，兜明心虚地边跑边往院子里看。

院子里有“邦邦邦”地敲打声，显然西觉正在做东西。他们只听得到声音，没见着人。

梁小飞站在二楼的窗户忽然看到三个孩子背着口袋一溜烟跑过去，他赶紧打开纱窗，冲着外面喊，“坨坨，你们怎么不回家？”

“怎么办？我们被发现了。”坨坨犹豫着要不要停下来。

兜明确是先停住了步子，小丛也跟着停下。坨坨也只好停下。

“坨坨，你们去哪？”梁小飞脑袋探出窗户问。

“卖瓶子呀。”坨坨扬起笑脸，紧张地说，“今晚把瓶子卖了，明早就能早点上山了。”

“哦。那你们快点，天快黑了。”梁小飞催着他们快去快回。

“很快就回来的。”坨坨转过身，催着小丛和兜明，“咱们快跑。”

梁小飞看着他们跑过小桥才将车窗关上。这几个孩子真积极。

厨房里的花旗听见里外的叫喊声，轻轻地哼了一声。坨坨刚刚说话时带着一丝颤音，肯定是做了什么不敢回来说的事。

“云善，外面的世界虽好，修行才是最重要的。”花旗挥着锅铲炒菜边和云善说。“不乖的小妖怪要挨打的。”他花旗打小妖怪从不手软。

云善躺在小车里正呼呼大睡，花旗说了什么，他也没听见。他动了动小手，蹭蹭小脸，继续呼呼睡觉。

三只小妖怪没敢停，一路跑到了婷婷家。

婷婷刚把小桌子搬出来，就听着好几声由远到近的“婷婷姐”“婷婷姐”“婷婷姐。”

大花、二花和三花听到动静了，摇着小尾巴一扭一扭地跑出去。

“你们来卖瓶子呀。”一看到这三个孩子驮着满满的口袋，婷婷就知道他们来干什么了。“你们今天又上山了？”

“嗯。”坨坨站定后，大口喘着粗气。他们可是从山上一路跑过来的。

婷婷拖过称，让兜明三袋三袋地放在称上称重，报出总数，“210斤。”

“婷婷姐，咱们有码。”坨坨站在婷婷跟前，把脖子里挂着的收款码举起来。

婷婷刚掏出手机，他立马又用另一只手遮住二维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