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空气凝固了片刻，周之越抬眼，嗓音低沉地问： “你想怎么睡?”

他顿了顿，缓慢道： “我听你的。”

再次陷入安静，许意仿佛能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比平时快一些，也更重一些。

想来也是奇怪，之前明明在一起三年，其中有一年的时间都是睡同一张床。现在重新变成男女朋友关系，她却做什么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年纪见长，脸皮倒是薄了，胆子也小了。

许意轻咳一声，站在原地，手还放在门把手上，要开不开的动作。她小声说： “还是听你的吧…这也算是你的地方，我听你的…”

两秒后，周之越缓缓站起身，微扬扬下巴，问： “那你想睡哪儿?”

许意深吸一口气。

这不又把皮球踢回来了?

她虽然很困，但此刻脑袋飞速运转，还真想出一个很好的方式。

“其实睡哪儿都行。”许意咬了下唇，轻声提议： “要不然，我们微信掷骰子吧?一二睡你房间，三四睡我房间，五六..就各睡各的?

周之越眉梢微动，轻飘飘地说： “可以。”

于是，两人同时拿出手机。

周之越问： 你来?

许意觉得自己在这种事上向来运气不太好，三分之一的倒霉概率，说不定还真让她遇到了呢。她说： “还是你来吧。”行。

话音刚落，她和周之越的微信聊天界面里出现一个转动的骰子。大概过了几秒，她还没看清骰子上的数，这小图标就消失了。界面上显示： 「周之越撤回了一条消息。」

许意挠了下头发： “欽，你怎么撤回了?”

周之越没抬头看她，语气不太自然： “不小心碰到，我重新发一次。”

许意： .好。

聊天界面再次出现一个小骰子，这次，转动停止后，许意看见了顶层的数字。六个点。

周之越沉默半秒，语气还是平静地问： “是一局决定，还是，三局取平均数?”

许意眨了下眼： “….三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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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天随人愿，他扔了一个“一”,还有一个“三”。

周之越很快说出了这三个数字的平均数： “三点三，四舍五入，三。”

许意微微有些脸热，音量也不自觉小了些： “那，睡我那儿?”

嗯，可以。

周之越把手机熄屏，唇角抿成一条直线，垂着手臂走过去。

进门之后，许意才想起还有洗漱这回事。

两个卧室都有卫生间，也没必要在一个房间排队，或者挤着用。

于是，周之越刚进去不到两分钟，又低声说： “我洗澡之后再过来，如果你困，就先睡。”

许意在洗手台前，满嘴牙膏泡沫，含含糊糊地应了声好。

房间里只剩她一个人，突然就有点紧张。明天还要上班，今晚…应该不会发生什么吧。

家里什么都没准备，而且，她隐约觉得，复合的进程似乎还没走到那一步。还是慢慢来吧。

其实，光是盖被聊天，单纯一起睡觉，其实也挺好的。

刷完牙之后，许意关上洗手间的门，迅速去浴室冲了个澡，随后把头发吹干。

忐忑地打开浴室门，房间里还空着，只有凯撒小帝眯着眼睛趴在枕头旁边。

许意想了想，从衣柜里另拿出一个枕头，换上枕套，放在自己枕头旁边的位置。

衣柜最下层还有一床被子，她低头看了会儿，还是决定不掌出来，把柜门重新关好。

她去关了顶灯，只留床边一盏小夜灯，躺进被子里，靠在床头，随意划着手机。

凯撒小帝在床上伸了个懒腰，迈着小猫步走到床头，闻了闻新放在这的枕头，随后舒舒服服地趴在了上面。

进屋前原本很困，掷骰子和洗澡时短暂清醒了一会儿，现在看着公司工作群里的消息，困意再次上头。

正掩面打第五个哈欠时，周之越终于进来了。霎时间，他身上的沐浴液香味一路从门口飘到了床边。

他没换睡衣，还是穿着那套深灰色的轻薄睡袍，腰间的系带很松，隐约露出胸前的肌肉线条。头发没有打理，看样子也刚洗过，黑色的碎发蓬松，看起来格外慵懒。

周之越缓步走到旁边，嗓音沉哑：

不是说，困了就先睡?

许意放下手机，轻声说： “…想给你留个灯的，开着灯我也睡不着。”

周之越低头看了眼旁边枕头上的凯撒小帝，面无表情地把它拎起来，放在阳台那边的猫窝。小猫很不满意地朝着他“喵”了两声，完全不想屈居猫窝自己睡，再次小跑着跳上床。

周之越看它一会儿，坐在床边，先它一步躺在枕头上。凯撒小帝只能去床角，委屈巴巴找了个空位趴着。周之越把枕头立起来些，靠在床头，检查好手机上的闹钟，微微张口： 关灯吧。

许意： 好。

她抬手，把那盏夜灯熄了。

卧室陷入一片黑暗。视觉短暂消失的同时，其他感官也更加清晰。

许意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冷杉香，听见寒寒窣窣似乎是在脱浴袍的响声。

她记得，周之越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不习惯穿衣服的。那也就是说…他现在全身上下就穿了一件。

许意也滑到被子里，捏住被角。眼睛还没适应光线，但她能明显感觉到，身边不远处、被子里，有另一个人的体温。

“周之越。”

嗯?

许意深呼吸，小声问： 你困吗?

半秒后，周之越说： “还好。不过明天要上班，早点睡吧。”许意： ….好。

她纠结了会儿，还是选择捞过床头柜上的毛绒玩具，抱在怀里，翻身背对着他。安静了会儿，又听见周之越的声音。以后早餐都我来准备，你不用定闹钟，到时间我叫你。

噢…许意攥了攥拳，背对着他问： 之前不是说好轮流的吗?

周之越声音很轻： “之前还不是男朋友。”

疲惫加上神经紧张，许意感觉自己脑子反应有点慢，好半天憋出一句： “当你女朋友…福利还挺好。

周之越： ……

许意听到旁边没声音，侧躺着发呆，想些有的没的。

比如今晚是掷骰子才一起睡的，不过，周之越好像也挺想

一起睡。不过，他好像也只是想单纯睡觉，没别的想法。唉。也不知道这五年，他有没有别的女朋友或者那方面的伴侣。

乱七八糟这么想着，很快，许意就睡过去了。

周之越看着天花板，不知过了多久，声音很低地开口。…你怎么不抱我?

等了五六秒，回应他的仍是沉默。

周之越动作很轻地坐起来些，低头看向许意那一侧。

她侧身躺着，两只胳膊露在外面，怀里紧紧抱着一个毛绒玩偶，好像是只泰迪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