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呜……”

将一口方便面和着汤汁吸溜到嘴巴里面，芙妮雅这才优雅地直起腰身，又恢复到了那个联邦大小姐高贵优雅的仪态：“白爷爷您说。”

“我只是有些好奇，我被联邦的法督局调职到这里，虽然名义上是让我管理外城的辖区，实际上，倒算是一种变相的发配……我有些不理解，像我这样的老家伙，有什么值得芙妮雅小姐关注的吗。”

白敬山不紧不慢地说着，轻轻抬起眼眸：“还是说，芙妮雅小姐是来监视我的呢。”

“当然不是！”

芙妮雅急忙解释道：“我绝对不是为了监视您而来的。”

“那我就很奇怪了……你是联邦的小公主，我是法督局从曦光城带回来的「罪人」，我们之间，似乎并没有太多交集吧。”

芙妮雅怔了怔，她知道自己突如其来的到访，确实很没有道理。

也无怪老人会怀疑自己。

少女犹豫了一下，轻声开口道：“白爷爷，我见过白逸安了。”

“你见过白逸安了？”

这次，轮到白敬山微微怔了怔。

他当然知道少女见过白逸安，因为在白家的董事会上，就是由少女出面，拨通了自己的通讯，也在某种程度上，帮助白山水拿下了白家家主之位。

那时候的少女当然见过白逸安，两人针锋相对的样子，自己在通讯中就能感受到那仿佛冰封一般的氛围。

所以少女说的这句话，本来是没有意义的。

除非……

白敬山皱了皱眉：“你私底下接触过那个臭小子？”

“嗯……”

芙妮雅轻轻点了点头：“阴差阳错，我和白少爷进行了一场切磋。”

她当然没有说自己被擒获，被人吊起来的羞耻经历，只是表明自己和白逸安进行过一场切磋。

“我最后……输给了他。”

输给了他？

所以呢？

白山水默默看着芙妮雅，听着少女的下文。

“只是我发现，白少爷似乎和传闻中的花花公子并不一样……”

“原来是这样。”

白敬山微微一笑：“是啊，传闻中，他是废柴，是白家的蛀虫，是个不学无术的混蛋，是个只知道奈子的花花公子。”

“在曦光城，只要提起白家大少爷的名字，很多人都会不屑一顾，当然，也有很多很多的骂声。”

白敬山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甚至有段时间，我也是这么认为的。我也曾经很失望，怒其不争过。但后来我发现，他真的还不错。”

“不是指他灭掉龙家不错，不是指他成功觉醒异能很不错，更不是指他掌控曦光城大半的精英构造体……而是他对自我的认知，真的很不错。”

芙妮雅微微怔了怔：“自我认知？”

“没错，孩子。你身为联邦的小公主，应该会明白，很多很多的赞美，到最后，可能就会变成潮水一般的批评。”

“人们常说，生命中无法承受之轻，同样的，那生命中也无法承受之重，太多的赞美和太多的批评，其实都是人们很难去承受的……”

白山水的目光看向远空，嘴角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过度的赞美跟过度的批评，其实都是一种误解，比如，你身为联邦的小公主，在所有人的眼中都那么高不可攀，所以，他们不会觉得你会出现在这样的一个满是油渍的小摊，不会觉得你会吃一碗十几个信用点的麻辣烫，更不会相信，你会在坐这个满是油渍的板凳……”

“再比如，别人都觉得白逸安是个废物，是个人渣，可就是这个人渣，孤身一人，直接捣毁了龙家灭绝人性的地下生化实验基地。”

“可是，这种误解，本身就是人生的常态。”

“我曾经问过白逸安——臭小子，你的名声已经惨到这种程度了，就一点都不在意么。”

“他说——太叔公，这他妈的不是很正常么，如果没有批评作为参照的话，那赞美也就没有意义了。当我做些有意思的事情，能够听到一些赞美的声音，就已经很好了。更何况……我是真的不在乎，我来到这个世界，只想着自己能够随心所欲地活下去。”

只想着能够随心所欲地活下去？

芙妮雅并不理解，这似乎是一种消极的观念，却在那个家伙的身上，无比正常。

她回忆着那日的场景——

--你可以走了。

--我是特首的女儿，你不怕我来报复你？

--有很多人想要报复我……芙妮雅小姐，你可能要排队了。

就像当初他随随便便地放了自己那样么。

“所以啊，芙妮雅小公主，人呢，只能是在批评与赞美中，过一种合乎中道的生活。”

白敬山似乎回忆起自己和白逸安的对话，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意味深长的微笑：“你猜最后那个臭小子说什么？”

“他……他说什么？”

“他说——”

“人要认清自己，你肯定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好，当然，你也肯定没有别人说的那么差，但是你要知道，谁对你的评价是最重要的。”

“只有你最在乎的人，他们对你的评价，才是最重要的。”

“你最在乎的人，他们的爱，可能胜过一切的赞誉，也足以弥补别人对你的一切批评和诋毁。”

芙妮雅听着白敬山淡淡的话语。

心中轻轻颤了颤。

只有你最在乎的人，他们对你的评价，才是最重要的……

她终于明白，白逸安在乎的是什么了。

她也终于理解，白逸安当时无比郑重，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语：

--你和白家家主，对我都不重要。但是，在你背后推波助澜的人，对我很重要。

--我白逸安这一辈子，得罪过的人很多，杀孽也不少，有人找我算账，我就在这里，安安静静地等你。

--但如果把手伸到我的家人身上，抱歉……

--不管他是谁，我会亲手把他送到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