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星瑞虽然心里很不愿意，但看着年迈的叔父徐元益的份上，也只能放下身段听着秦钟指挥。

秦钟也正拿捏徐星瑞这一点，不仅召了徐星瑞过来，还召来徐老侍郎身边两个善农艺的随从。

“你们进地里去，把第二行玉米的顶穗全抽了。”

徐老侍郎一听便急了，忙拦着众人，反问：“这是何道理？”

“不抽不行啊。”秦钟苦笑着，今年的天气比预料中的要冷，而且徐家的温室虽然由玻璃窗搭建，可吸光性差了许多。

他解释道：“徐老应该听说过骟猪，凡割过的猪性情都会变得温顺，也不会在那方面上耗费精力和能量，还能提升肉质口感。”

钦天监灵台郎徐星瑞皱着眉头道：“玉米与猪岂是一样。”

秦钟却不看他，盯着徐元益老侍郎问：“徐老信不信我？”

但凡徐元益说个不字，秦钟绝对转身就走。现在正是种植玉米的季节，大不了他去缠秦可卿再划一小地，找府里小的们种着便是。

“拔，秦小先生说什么，你们就做什么。”徐元益也不犹豫。

秦钟看着他苍老眼睛里散发着坚定的光芒，忍不住幽幽叹息感慨，这个徐老头徐老侍郎其实挺可爱。

他伸手扶助徐元益，轻笑道：“徐老便不好奇我为何要这么做？”

徐元益望着温室田里忙碌的几人，惆怅道：“这是秦小先生的独门法子罢。”

“不是独门法子。是该天下人都知的增产法子！”玉米抽穗的原理，秦钟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藏私。

拉过一株玉米，款款道：“玉米雄花为顶穗，雌花为苞叶穗须。顶穗的唯一作用便是给雌花穗须授粉。”

徐元益听秦钟愿意说原理，那浑浊的眼睛都顿时清亮起来。“玉米还未开花就拔雄穗，其中增产的奥妙是何？”

“就像我前面说的猪不骟就好动，好动了就不长肉。玉米雄穗不抽，也会抢夺玉米雌穗的营养。抽穗之后，还能降低玉米植株高度，以免倒伏或遮挡上面的太阳光。”

徐元益问道：“玉米骟了，拿什么授粉？”

“一片田里，隔一株骟一株就好。玉米花粉很多的，和人一样。”秦钟本还想举个寡妇也能怀孕的例子，但想了想这个例子有些失礼，便就此打住了。

倒是他脑海里突然浮现起李纨的面容来。

哎哟，心痒痒。

徐元益显然是听进去了，还认真分析了一番，问道：“如果一部分骟了，另一部分不骟，岂不是以后参差？”

“所以啊。等授粉完成后，所有玉米雄花都要抽了。以保证植株的营养全部供给玉米果实发育生长。”

秦钟笑一声。

正在抽穗的徐星瑞却插话道：“这做法太残忍了。”

徐元益却大喝道：“世间多一粒粮食，就可能多让一个人填饱肚子，这道理你也不懂吗？”

徐星瑞听了叔父发话，哪里还敢顶嘴，三四十岁的人完全没了半点脾气。

秦钟倒是看这位老侍郎的眼神也渐不同了。如果真是一心为民的，这徐老侍郎还真是个值得敬佩的人。

反倒衬托得我成小人了。秦钟暗里苦笑。

他又看了下玉米植株间距，株间一尺，行距一尺七寸。

徐老侍郎确实是个农艺专家。

他看到徐老侍郎身边小厮随时记录谈话内容时，更忍不住高看徐元益，真是不放过一个能学习的机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