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1 / 2)

枷场诚刚才完全是榨取生命力来转换成咒力,再灌注到一招里发出去。

可以说是一次自毁性的攻击。

——他想要用自己的生命去帮枷场奈奈子拖延时间。

先前枷场诚只是抗拒和高专的人交流,是因为菜菜子和美美子还在这里。

女儿们是软肋,也是枷场诚放心不下的牵挂和责任。

枷场诚虽然是咒术师,同时他也是个普通的,平凡的父亲。

他想保护自己的女儿,无论用何种方式,只要能帮到她就好。

他本身咒力不够强大的前提下,唯有沉默,是他手里最好的武器。

不给那些人提供任何关于奈奈子的信息,当一个哑巴,当一只撬不开的蚌,对一切都闭口不谈。用抗拒的态度让那些人赶紧离开。

这是他唯一能做的。

双方就这样僵持了起来。

枷场诚死咬着不松口,也不清楚这些人会不会来硬的。

他心若擂鼓,数着自己的心跳声,等待未知的结果来临。

——但他先等来的却是教祖。

教祖无所不能,宽容慈爱。

但他没有向桐原司求助,而是另一个念头浮现在了脑海里——

教祖来了,菜菜子和美美子的安全有着落了。

当时枷场诚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也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样的难看表情。

他大力推着双胞胎女儿们去找教祖的,让她们跑去教祖身边,让她们处在教祖的庇护下。

这样做了之后,他感到强烈的愧疚和亏欠——是他给教祖添了麻烦。

就如早田真花之前对他们一家人性格的结论:【本能的察言观色,本能的小心讨好,生怕给别人添麻烦。】

作为一个失去了妻子的丈夫,枷场诚能勉强撑着理智到现在已经是不容易,听着对面辅助监督的话,他甚至会走神,只是紧紧的抱着女儿们,屏蔽了外界一切的声音。

而这一份摇摇欲坠的理智,也在枷场诚听到庵歌姬口中那两个微不可闻,却又如雷霆一般在他耳边炸响四个字——“判处死刑”时摧毁了。

枷场诚的崩溃是无数绝望的堆积。

他们一家人才同如同噩梦般的村子里逃出来,开启了崭新的人生,但天不遂人愿,美梦只做了个开头,便戛然而止。

失去比得到更痛苦。

如果他们一家未曾感受到幸福的生活,也没有体验过正常人的善意,那么,他们依然可以在那如同地狱般的村子里苟活着。

但现在不同,他们已经见过明媚璀璨的天空,也站立在阳光下。

温暖的阳光驱散了以往的阴霾,让他们重新活的像个人。

然而,这样美好的生活却只持续了不到半年,噩梦卷土重来,乌云遮眼,他们的世界再次狂风骤雨。

枷场由乃的去世,大女儿的决定,既定未来的悲剧仿佛环环相扣。

这种痛苦让枷场诚浑身发冷。

比在村子里被当做邪祟拷打辱骂更痛苦一万倍。

他做了一个,让以前的自己难以置信的决定——

去死。

为了奈奈子去死。

他知道自己实力不济,所以用全部咒力自爆,哪怕能够拖住这些咒术师三十秒也好。

只是…舍不得菜菜子和美美子。

如果教祖能留她们在身边就好了,这是他身为一个父亲最后的贪念。

·

桐原司伸手扶住了失去意识,身体向后仰倒的枷场诚,把人放在了长椅上。

他猜到了枷场诚想什么,所以才会用结界笼罩住他,把凝聚到一半的咒力团削弱。

算是打断了他自爆的蓄力过程。

一旦让他蓄力成功,是会爆发出一道强有力的攻击没错,同时也会夺走枷场诚的命。

桐原司朝双胞胎招了招手,说道:“菜菜子和美美子,过来。”

发色一黄一黑的女孩儿们脸上爬满了泪痕,眼神里残余着惊恐。

她们太小,才两三岁,所以还无法理解刚才发生的所有事情,但爸爸的晕倒瞬间牵引起了他们记忆深处,被村人虐打的画面。

她们紧紧抓着夏油杰的手,要拽着他去爸爸身边。

双胞胎趴在枷场诚身上也不敢大声哭,只敢用小猫一样的声音哭着。

桐原司摸了摸他们的头,语气轻哄道:“你爸爸是太累了,所以睡着了。别担心,十分钟后就睡醒了。”

“菜菜子和美美子在这里陪着爸爸,让他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你们,好吗?”

双胞胎里胆子更大一些的枷场菜菜子问:“爸爸真的没事吗?教祖。”

“那菜菜子想想看,教祖什么时候骗过你们呢?”桐原司蹲下\身,轻轻擦掉女孩们脸上滚落的泪珠。

女孩慢慢的摇了摇头。

“教祖从来没有骗过我们。”

桐原司露出一个笑容:“对呀,所以相信教祖说的话,好吗?”

双胞胎四目相对,充满信任的对桐原司点了点头:“好。”

桐原司把之前准备好的礼金,拿了出来,放在枷场诚的口袋里。

东京本就是个高消费的地方,加上枷场一家三个孩子要养,估计也是存不下什么钱的,现在墓地也并不便宜,而有了钱,烦恼会少很多。

桐原司站起身,转身看向高专的那三位:“请问,如何称呼?”

白色长发扎成了高马尾,气质成熟冷艳的冥冥勾起唇角,轻声说道:“是想要报上姓名之后,就打架吗?”

旁边的庵歌姬早就摆出了起手式。

她也是辅助类型的术士,可以对术式范围内的任意术师的咒力输出量进行增幅,其中也包括她自己。

可以说她对咒力增幅的所有细节都炉火纯青。

但眼前这个人给她的感觉完全不一样,首先,对方并不是增

幅,而是削弱。

而且,他动作真的太快了!

庵歌姬可以察觉到,这一个削弱咒力的领域是完全瞬发的!

此处的领域,并不是指咒术师的顶点「生得领域」,而是值指术式覆盖的这一片空间。

这种和领域类似的术式,发动起来绝对是很麻烦的,庵歌姬很清楚地知道这一点。

用结界术里最简单的账举例——

帐真的很简单,哪怕是咒力低微,只能看到咒灵的‘窗’,努努力也能学会。

但无论是‘窗’,还是咒术师,所有人都无法省略咒词。

也就是【由暗而生,比黑更黑。污浊残秽,皆尽祓禊】这句话。

只有念出这句咒言,才能放下账,没有人能省略。是所有人的共识。

而其他比帐更难的领域类术式,绝对需要更多的步骤去发动。

但是这个人……

没有咒词、掌印、舞蹈,乐器。

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地放了一个结界类型的领域出来。

庵歌姬觉得不可置信!

虽然之前夜蛾在课上说过,修炼咒术,就是在追求减法的极致,发动术式时,能省略多少咒词,省略多少掌印,术式构成的步骤越少,术师越强,本领越高……

但庵歌姬不是追求极致减法的一员,她使用术式时从不会节省其中之一。

因为每一次完整地施展过后,都会让她对术式有更熟悉的理解。

但这不代表她庵歌姬不懂【瞬发】这种东西的压迫感啊!

这个人怎么回事?!

以前从来没听说过呀?!

看上去年龄也不大的样子,对术式的掌控,已经到了让她有点头皮发麻的地步。

脑袋里所有的家系咒术世家,也完全这个人的术式对不上号。

所以,肯定又是野生咒术师吧!

庵歌姬再次在心里嘶吼——

总监部!到底是干什么吃的?!

说是有在发掘非家系咒术师,绝对是在哄人的吧。

这种准一级咒灵级别的野生咒术师他们居然没有发觉到吗?!

一群尸位素餐的混蛋。

庵歌姬感到眼前一黑。

如果真的打起来,她的术式需要更多的时间去发动,这一点上就相当于落后了!

但她绝对、绝对不能拖冥小姐的后腿。

庵歌姬的目光飞快在夏油杰身上扫了一下,不知道这个少年的术式是什么,看他体型清瘦修长,应该不是强攻类型的吧。

想到这里,庵歌姬的眼神变得坚定许多,紧紧盯着夏油杰。

——不能给冥小姐拖后腿,起码要拖住一个敌人才对。

那个白发少年的术式是领域类型,攻击性应该不强才对。

这样的话,冥小姐对他,她对面前这个少年,说不定能分别击破!

庵歌姬眼神凛然,眸中坚定不移,已经做

好了开战的准备。

“不哦,只是交换姓名而已。”

咔嚓。

是什么东西碎了,哦,是庵歌姬的战意,她懵懵的看向对方,什么意思?

桐原司浅笑安然:“桐原司。”

“冥冥。”

仿佛达成了什么庵歌姬不知道的共识,身旁的人也开口说了自己的名字。

庵歌姬震惊地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感觉自己不说话,好像也不太礼貌,于是吐出了自己的名字:“…庵歌姬。”

啊啊她们到底是在干什么?!

现在这个场面完全和她预想的背道而驰,偏离轨道十万八千里!

“夏油杰。”黑色半长发,所以在脑后抓了个小揪的少年还微微鞠了个躬。

一副乖乖好学生的样子。

庵歌姬:……

谁懂?她此刻的迷茫。

今年刚上班,经验还不算太充足的年轻的辅助监督也在风中凌乱了。

“我是冲田屿子!”

辅助监督冲田屿子也对夏油杰鞠了个躬,小声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刚才不还是放了狠话,一副剑拔弩张,下一秒就要打起来的氛围吗?!

结果画风突变。

搞得她们都有点手足无措了。

一句话引爆了对面两人的心态,罪魁祸首桐原司一点自觉都没有,继续主导着谈话的节奏:

“冥冥小姐,打架什么的,还是等找到奈奈子再说吧,现在为时尚早,是吧?”

冥冥微笑,表示了赞同,道:“桐原君说的确实不错。”

她也不是战斗狂。

而且总监部给她们下发的任务是【执行枷场奈奈子的死刑】。

如果跟对面这个人打起来的话,属于节外生枝,可是要多加出场费的。

冥冥可不是什么“不管途中出了什么岔子,都要努力完成任务”的热血人设,她只认钱。

任务难度上升的话,不加钱他可不想干呐,冥冥在内心叹息。

话说,在她看来,现在咒术界完全是一副走下坡路的样子嘛。

咒术界完全是世家的一言堂。

虽然冥冥也是家系咒术师,不过也因此更加懂家系的封建的愚昧。

只顾争权夺柄,不重视非家系咒术师,迟早会反噬。

野生咒术师要不明珠蒙尘,要不野蛮生长,显然,眼前的人是后一种。

而这样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于是,她发出出自内心的感叹——

咒术界,真的要完蛋了吧?

高专毕业之后早点离开比较好,到时候多投资几家企业,躺着数钱。

桐原司轻描淡写地问道:“你们知道奈奈子的下落吗?”

庵歌姬:“……”

……喂!这个问题从你嘴里问出来,不觉得很荒谬吗?

虽然我们是没打起来没错,但身份上绝对

是敌人啊,询问敌方这种敏感的信息,真的不觉得怪异吗?!()

没有哦,残秽最后的踪迹在指向这里之后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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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让庵歌姬跌破眼镜的是,冥小姐还回复了他。

冥冥轻声道:“枷场奈奈子的目标是不见踪影的黑田重一。我们也尝试过根据监控内容推算黑田重一的行动轨迹。不过路上有一段监控丢失,可惜,追踪失败了呢。”

庵歌姬:……说了,什么都说了,而且还说的特别详细。

两方真的是敌人吗?!

桐原司点了点头,继续问道:“所以你们来找枷场诚是?”

“询问关于枷场奈奈子的术式信息,顺便确认枷场诚是否知道她的踪迹。”

桐原司歪头:“需要这么谨慎吗?”

冥冥的眸光有些意味深长:“桐原君应该也知道枷场奈奈子的术式吧?还是谨慎一些好。”

桐原司摆出了一个无辜的表情,“所以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办?”

冥冥嘴角扯出笑意:“等枷场奈奈子再次使用术式,一定会留下痕迹。”

“警方不能直接通过黑田重一的手机去定位他的位置吗?”

“很遗憾,警察在他楼下的垃圾桶里找到了旧手机。”

桐原司若有所思道:“扔掉了?”

扔掉手机,是知道有人会通过手机信号定位它的位置吗?

枷场奈奈子如果复仇,不可能会给预告给黑田重一,冲过去杀了就是了。

黑田重一这个反应,好像是提前得知了消息一样,刻意让自己的行踪隐蔽起来。

奇怪啊。

“好吧,两方都找不到人,也就是说我们现在还是平等的,处在同一条起跑线上。”桐原司做出了如上结论。

关键点就在消失黑田重一身上,如果能找到他的下落,枷场奈奈子说不定也在附近。

庵歌姬终于忍无可忍道:“你这家伙为什么那么自然啊?!明明是敌对的双方就好像在自然而然交换情报一样,这也太怪了!”

桐原司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笑了:“气氛融洽不好吗?庵歌姬小姐。”

“这真的很奇怪啊!”

“难道说只有打一架,才会让庵歌姬小姐更放心一些吗?那我们可以哟。”

桐原司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夏油君,到你上场……”

“不是!”庵歌姬憋红了脸,它看了一眼角落里的父女三人,深呼吸。

“歌姬,稍安勿躁。”

冥冥开口拦住了还有下一步动作的庵歌姬,看向桐原司,道:“既然双方都没有有价值的情报,那么就此别过,如何?”

桐原司道:“黑田重一父母的死亡地点,麻烦冥小姐告知一下吧?”

“我们打算去现场搜寻一下线索,说不定会找到黑田重一的线索。”

冥冥脸上的笑意愈发深刻了,她红唇微张,吐出了一串地址。

() “ok。()”

两方都打算撤走了。

桐原司抬脚欲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回身道:冥小姐,可否让这位小姐留下,照顾他们三人呢?⒐[(()”

桐原滴口中的“这位小姐”指的是辅助监督,冲田屿子。

“他们三人”则是枷场父女。

庵歌姬的阈值经过前面几道打击,已经变得提高了很多。

所以这次听到对方说出让她完全不理解的要求,庵歌姬也只是半月眼了一下。

“毕竟成年人还没醒过来,独留两个孩子在这,实在是不让人安心呢。”桐原司悠悠叹息,“可惜我们这里只有两人,没办法留下来照顾孩子,如果冥小姐愿意让这位小姐留下来十分钟的话,我会非常感激的。”

冥冥轻笑一声:“感激就不必了,就当是还你之前的出手帮忙。”

昨天在美容院祓除咒灵时,无法完全疏通人群,也不好释放结界。

冥冥祓除咒灵时,落地窗被咒灵打碎往下掉时,是桐原司用结界拖住了碎片,冥冥还记得他的出手。

那时候完全没想到,他们再次产生交集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在十分钟前,对方打落她的乌鸦时,冥冥就看到了他的脸,实在是可惜呢。

是这样的重逢。

之后,两方人彻底分道扬镳。

·

夏油杰跟在桐原司身后。

忍了很久的疑问,终于捂不住了:“桐原,我还以为你们真的会打起来。为什么对他们的态度反而很友善,我们和他们不是敌人吗?”

桐原司停止了脚步,转回身体,和夏油杰四目相对:“是敌人啊。”

“但休战而已。现在打起来完全没有必要。”

咒术师也不是被设定好的机器人,遇到疑似敌人的就开始打架。

就像之前他说的。

“无论是咒术师,还是普通人,全都是人而已,不要把咒术师想的脱离人类的范畴,好吗?”桐原司戳戳他的胸膛。

“判处【枷场奈奈子的死刑】是他们的任务没错,但也没说她们一定会执行。”

夏油杰一怔:“…是这样吗?”

“嗯。”桐原司让夏油杰把蝠鲼咒灵召唤出来,两人跳上去坐了下来。

蝠鲼咒灵快速上升,夜风清冷,可以感受到温度比刚才又低了一些。

他们去的地方是黑田重一父母死亡的地点,是一处廉价租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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