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求凰(1 / 2)

不知是否是心情愉悦缘故,孟夷光微微掀起一角车窗帘子,只觉下过雨后的如碧山林实在葱蔚洇润,浮岚暖翠,熹微晨光映照下来,杏霭流玉,清新怡人得格外晴朗温柔,叫人心情格外舒畅。

孟夷光今日着了藕色织银花瓣团窠对鹤纹长褙,里是天蓝颜色鸟穿花枝纹长裙,乌发尽数清凌凌地用丝绦挽起,簪着对镶珍珠并蒂莲坠碧玺珠流苏岫玉累丝步摇,清水出芙蓉的容色因着未涂抹什么脂粉,看起来分外清逸,别有番脱俗出尘气度,宛若株银白皎月下极为端丽的空谷幽兰般,却也愈加显得清媚。

她眉目含笑,隐隐带着些许得意地看着腰间轻盈悬着的那枚团龙玉佩,蓝底裙摆更显得那玉质清透澄澈,当真是极好的东西,当然对于孟夷光来说,更为紧要自然是因着这可是当今大邺官家赐予的。

昨日傍晚棋局,倾尽全付能耐的孟夷光顺顺当当赢下来对弈,谢璋将这枚玉佩亲手送到她手中时候,还颇有些意味深长地笑道:“这龙纹玉佩乃是先帝赐给朕的,与它一起的还有枚团凤纹样的,可是不好同时戴着,如今朕有凤,孟姑娘有龙,也算相得益彰。”

谢璋话说得那样轻飘飘,玩世不恭气态里带着天然的淡淡疏离倨傲,这样煊赫璀璨的气度是唯有那帝王才可拥有的,就连那传承千百年的簪缨世族也是养不出来这种天然便有的,多尊贵多稀有啊,这是因为手里头握着可掌天下人生死荣辱的权势太久,便早不是什么凡俗世人,而是神明、高高在上的神明,人呀,千求百跪,求的其实都是至高无上掌管天下人生死的帝皇。

在不过前几时辰前发现谢琮依靠不得情境下,孟夷光实在难以言明当时狂喜心思,她第一回像那样虔诚地去供奉供奉那置在佛龛上慈眉善目的佛像,感念它不计较自己多年的不诚心,如此恩荫垂怜。

也头一回有些相信起来,老侯爷常常挂在嘴边说的那句话,她的祖父总是讲,多年前他在慈恩寺礼佛,抽筒摇签求出一支上上吉的凤凰签,刚刚看清,琅琊侯府的仆人就来报孟夷光平安出世,所以孟夷光入宫为妃乃是上天旨意,孟夷光原先全当老侯爷忽悠自个,没成想如今竟真真仿佛要应验。

孟夷光手微微握紧玉佩,感受着玉佩微凉的温润触感,笑意不由更盛,给那张似初发芙蓉的娇艳面容更添妩媚,巧笑倩兮的明丽模样让人不由心神微荡。

坐在马车中间锦塌上的老侯爷看着孟夷光美滋滋颜色,出声讲道:“阿妧如今心也定下来了吧,祖父所做皆是为你与咱们孟家好,你有这样好的天资,就不该浪费虚度,祖父是不会害你的,往后你看看自个眼前的无上风光荣华,就会明白祖父如今为你选定了条多么好多么正确的前程。”

孟夷光也不管老侯爷话里头是否有深意,反正不论往前,现在他们目的相同,都是想要孟夷光入宫为妃,因此孟夷光乖顺地颔首,笑眯眯地说道:“孙女明白祖父的良苦用心,定不会辜负的,祖父安心就好。”

马车行至琅琊侯府,孟夷光刚刚随老侯爷下来马车,就见另一边孟夷光的父亲孟家四爷孟恽也从辆马车上落地,他转眼一见老侯爷,双眼瞬时亮起来,扬着笑朝两人走过来。

孟恽身着件豆绿颜色宽袖大袍,他生得瘦削颀长,轩轩韶举,闲庭信步,看着格外仙气飘逸,看着赏心悦目得很,如今虽已年近不惑,官运也算不得亨通,但孟恽心思十足宽阔开朗,又向来极擅极讲究修饰打扮之人,瞧着仍是年少得意时那般顾盼烨然,神采飞扬,可惜老侯爷看着他这精雕细琢打扮过的模样,就心生厌烦,想到曾经对他寄予厚望如今却尽付诸流水,更是不快,直接甩袖离去。

孟夷光站在原地,看着自个面露失望的阿父,走上前去轻笑道:“今日不是休沐日吗?阿父怎的这样早就回府来,是忘了领双双还是琅琅呀,难得不是见阿父醉意醺然的红光满面样子,要叫女儿都有些不习惯了。”

双双与琅琅皆是孟恽养的绣鸟,颇得他爱,除却在衙门办公务时候,剩下时时刻刻都要被他领在身边。

孟恽听着孟夷光打趣,也不生气,笑呵呵的:“你祖父这是领你往哪去了?是又去别苑学习了吗?阿妧可要仔细认真着学,别让你祖父失望,他现在在这府里头,也就只疼阿妧你了,对着旁人都冷眼相待,尤其觉得阿父我是十足碍眼,我可是他嫡亲亲的儿子,也不是要在大街上就要向他讨银子,何苦连搭理都不肯搭理我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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