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将这个问题问出口之前, 诸伏景光在脑中设想出很多种答案，可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

万千语的话宛如暮春时节的一阵风，虽然已经不再像冬日里那样冰冷刺骨, 却像小刀子一样，剐得人脸生疼。

诸伏景光便是如此, 在听清万千语的回答之后，他先是微微一怔, 有些不愿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突如其来的“惊喜”也让诸伏景光顾不得表情管理, 大概是他脸上的错愕过于明显，旁边的女孩只是抬头看了一眼, 便立刻唤了他的名字：“景光？”

她的语气中带着不加掩饰的关切，诸伏景光听了之后立刻回神。

他先是看看身旁的万千语，又转头看向另一边的降谷零，目光在两人之间门流转了好一会儿, 最终定格在万千语的脸上。

看着万千语的眼睛, 诸伏景光将刚刚生出的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都压在心底，然后才沉声静气地问道：“这也是你和Zero之间门的小秘密吗？”

看着诸伏景光这似笑非笑的表情，万千语的心里立刻拉响了警报。

直到此时, 万千语才惊觉自己刚刚的回答很不妥, 有可能会伤害到诸伏景光。

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 但三个人的友情却十分脆弱，需要三个人一起悉心维护，缺一不可。

如果大家都是端水大师, 能够一直保持着差不多的好感度, 那这段友谊还能够继续健康地发展下去。可一旦天平倾斜，其中某两个人突然变得更加亲密，那么被剩下的人就会立刻受到伤害。

更别提在他们这段三角友谊里, 景光才是降谷零的“原配”。

而作为后加入的“第三者”，万千语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打破了之前那种微妙的平衡。

诸伏景光的笑容依旧温和有礼，可现在的万千语看了却总感觉他的笑容不进眼底。

“啊这……”

“降谷！诸伏！还有松下！”

万千语想要解释，可她刚起了个头就被人打断了，面前的诸伏景光也立刻收起笑容，与她一起转头看向另一边。

——班主任老师不知何时已经返了回来，此刻正站在前面不远处招呼他们仨：“快点跟上！别掉队了！”

说完班主任老师也不着急走，就站在原地叉腰等着。看她那架势，像是要等着万千语三人一起出发，生怕他们仨趁大家不注意偷偷离队。

班主任老师在前面等着，万千语也不好意思再在后面磨磨蹭蹭。她刚开口应了一声，诸伏景光忽然将手伸到她面前。

“刚刚腿没受伤吧？接下来的路只会越来越陡，千语你小心一点。”说完诸伏景光又是一笑，也不再追问之前的事情。

“我腿没事儿……”万千语低头看着面前的手，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接受了诸伏景光的帮助。

在万千语把手搭上去的下一秒，诸伏景光手型一变，转而轻轻地握住了她的手。

和斯文俊秀的长相不同，诸伏景光的手上长了几处薄茧，硬硬的，存在感极强，几乎是在被诸伏景光握住的那一瞬间门，万千语就感受到了那几处茧子的存在。

她下意识地想要摸一摸，可手指刚刚碰上去，就被诸伏景光忽然握紧的手给阻止了。

这明显带着惩戒意味的动作让万千语的心颤了一下，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诸伏景光，发现他的耳尖已经慢慢地爬上了一抹粉色，表情也远没有平时那么自然。

……

看着万千语和诸伏景光牵在一起的手，降谷零心里郁闷得不得了。

他下意识地想要握拳，可手指刚一勾就触碰到冰冷的相机，降谷零怕自己的动作不小心伤到这个精贵的小东西，便只能在中途生生地控住了动作。

都怪这个相机……

不，都怪他自己！他刚才为什么非要阻止万千语的动作？为什么非要“帮”她拿相机？！

此刻看着前面两人携手共进的背影，降谷零感觉自己的心好像女巫的巨型坩埚，里面不仅盛满了乱七八糟的情绪，现在还咕噜咕噜地直冒泡。

羡慕、懊悔、郁闷、嫉妒……各种各样的情绪掺杂在一起，如果能盛出一勺尝尝味道，降谷零相信那一定是又酸又苦。

咕噜咕噜……咕噜咕噜……

坩埚里的液体快要扑锅了，但是降谷零没有在意，他就闷头往前走，仿佛这条街上的所有美好都与他无关。

宛如一只刚送走主人去上班的小金毛。

直到——

“零！”

趴在门口的小金毛忽然听到了门响，小金毛不敢置信地抬起头，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刚刚还垂头丧气的尾巴已经高高地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