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找上门的麻烦 就这?(1 / 2)

王潇踌躇满志地出了火车站, 上化工所的车回单位汇报工作。早点搞完她好早点去弄更多的货。

陈雁秋看她手上还拎着包,喊了声:“给妈吧,妈马上回家。”

王潇却关上了车门:“没事, 我里面还放了笔记本跟资料,拿来拿去太麻烦,我下班再拎回去。”

所长听了都不好意思, 主动表态:“没事没事,你也辛苦这么长时间了。小王啊,回家歇歇去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王潇一本正经:“不行, 今日事今日毕, 明天还有明天的安排呢。”

陈雁秋也赶紧强调:“对对对, 她年纪轻轻有什么好累的。工作重要, 一切以工作为重。”

不愧是先进工作者的家庭啊, 听听, 是多么的高风亮节。

这当然是骗人的鬼话。

等她人进了所长办公室,简单汇报完毕后,王潇拉开旅行包的拉链,拿出了一件军大衣, 恭恭敬敬地递给所长:“所长, 这是布特烈诺夫教授特地送给您的, 以表达对咱们这次接待的感谢之情。”

布特烈诺夫教授就是此次苏联大学生的领队,苏联那边组织人过来,必须得有个老师带着,大家才放心。

所长眼睛一亮,这军大衣打他接到苏联人开始就动心了,当时便想买来着。可那会儿他忙着招待外宾顾不上, 加之他打算等月底发津贴时凑足1000块再去买衣服,所以没急着动手。

结果好了,不等津贴发下来,军大衣先卖光了,悔得他恨不能时光倒流。尤其听说下一回苏联人不会再带军大衣过来,他真是悔得肠子都青了。

没想到,他心心念念的大衣现在摆到了他面前。

只不过,所长能干到这个位置,肯定不是傻子。什么苏联化学教授送他的礼物之类的鬼话,他信了才有鬼。

真要是人家送的,为什么不在走之前拿出来?

当时搞个互赠礼物的仪式,拍照留念,意义都能升华。

况且这个布特烈诺夫教授自己都穷酸的很,哪来的过期送他价值一千的军大衣啊。

所长挣扎了下,决定还是要保持公正廉洁,伸手掏钱包:“小王啊,你代我谢谢布特烈诺夫教授的好意,并转达我以及我们化工所对苏联方面的感谢和真挚的问候。但是这大衣吧,商场卖1000块,我肯定得照原价给。你拿着,回头帮我给人家。”

王潇赶紧退步三舍,拒绝三连:“别别别,所长,你这给我,我上哪儿找人还回去,你这不是为难我嘛。”

“那不行,不为难你,就是为难我自己了。”

“这样吧。”王潇后退一步,故作犯难的模样,“等下回,下回咱们研究所的领导跟各位老师去莫斯科参观学习时,您亲自把钱给布特烈诺夫教授如何?要不您干脆也选件差不多的礼物带过去,互赠也是心意。”

所长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礼物,心心念念好不容易到手的军大衣都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眼睛瞪得老大,眼镜都要从鼻梁上滑落下来了,难以置信:“去……去莫斯科?”

真的,别看80年代出国热,但真正踏出过国门的国人少的可怜。

说来真心酸,人家陈焕生上完城又出了国开眼界,他堂堂一个省城化工研究所的所长,却到今天也没拿上过护照。

他想不想去苏联?当然想啊,做梦都想。

不说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吧,在莫斯科大街上逛一逛他也高兴啊。什么红场,什么圣瓦西里大教堂,什么大剧院马戏团,哪怕走在高尔基公园里呼吸一回莫斯科的空气,都新鲜的很呢。

多年的美梦,终于要成真了?

“对啊。”王潇点头,满脸坦然,“布特烈诺夫教授不是说了吗,期待早日和我们化工所的各位同行在莫斯科相逢。”

所长顿时大失所望,这种漂亮话谁不会说啊。老毛子嘴上客气而已。他们这么多人去莫斯科参观学习,差旅费要怎么报销?

现在化工所还能勉强发下工资,全靠他豁出一张老脸,天天追着上级领导屁股后面哭穷才弄到的三瓜两枣。

都穷成这样了,还想跑到国外去开洋荤?

呵,他是领导他也要甩大耳刮子的!

王潇不以为意:“找赞助好了。咱们能找到肥皂厂赞助苏联大学师生来咱们化工所参观学习,苏联那边自然能找到差不多的赞助商。”

所长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

王潇一整个大无语。不知道是不是百年屈辱史对老一辈人的影响太大了,所以搞得国人好像在外国人面前天然低一头一样。

所长能够轻易接受肥皂厂赞助苏联客人来华参观交流,却认为有苏联的厂家赞助华夏专家过去交流学习是件不可思议之事。

她斩钉截铁:“当然可能。布特烈诺夫教授这趟回去就牵头办这事,八字已经有一撇了,肯定能成。”

怎么可能成不了?每个人背两大包上莫斯科,一出手就是好几万卢布。她在苏联那边的合作人欢迎还来不及呢,哪里还在意那点差旅开销。

到时候她不仅能保证所里一分钱不用掏,还能保证再给研究所“拉”一笔赞助费。

所长瞬间笑逐颜开。又不好意思地下意识搓手:“那,那得什么时候啊。你看这都过了元旦,不快点儿的话,怕是要赶不回来过年了哦。我听说好远啊,来回一趟起码半个月呢。”

王潇哭笑不得,心道您可真够心急的。

她遗憾地摇摇头:“今年恐怕不成了,莫斯科太冷了。这天气咱们跑过去,那要冻死牛的,吃不消。等开过春吧,暖和了,咱们也好多在莫斯科逛逛。”

咳咳,事实的真相是所里人会不会被冻掉耳朵,她其实无所谓。

但她还准备带陈雁秋大夫和王铁军同志一道过去,顺便旅游一趟。

那肯定得选春暖花开的好时光,否则冻出个好歹来,那她就不是尽孝,而是不孝了。

所长虽然遗憾,却也晓得西伯利亚寒流的厉害,只能表示:“那这事你抓抓紧啊,别忙着忙着就忘了。”

他又伸手拍拍军大衣,意味深长地表态,“小王啊,你的工作能力,所里都有目共睹。你放心,你的努力,所里都看在眼里。我跟其他领导还是很看好你的。这样吧,等开过年,肥皂厂那边也上正轨了,你就回来。”

王潇一听,吓得魂都快飞了。

别别别,千万别,我这才刚摸到日进斗金的边呢,你可千万别砸了我这泼天的富贵。

“所长,其实我……”

她话没说完,楼下传来咆哮声:“王潇,你个臭表子出来!”

王潇跑到走廊上往下一瞧,认出人脸的时候,不知为何,她竟突然间想到了自己以前看过的一篇影评,大意是说为什么女频文被改编成男主视角的影视作品之后,普遍扑街?

刨除所有的影响因素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女性想搞事业,性别天然就是障碍。这种突破障碍的过程,才是大女主女频文最具吸引力的地方。

换成男主视角,压根就没这种麻烦。高光点强行转移到男主头上,也不伦不类的可笑。

比如像楼下这种,真心支持儿媳事业的婆婆有多少?而走老丈人路线飞黄腾达的女婿又有多少?

所以,在男权社会,女性很难不雌竞,而男性则会天然结成同盟。

她不着急,还有闲情逸致想这些有的没的,是因为她根本没打算下楼去处理暴跳如雷的阮母呀。

她下楼干嘛?

跟阮瑞他妈撕逼吗?

他们那一家配吗?

菜鸡才互啄呢。

她可懒得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毕竟她可是日进斗金的女人,很贵的!

王潇转过头,皱眉毛:“所长,怎么什么人都能往我们化工所瞎跑呀?要是有疯子跑进来点一把火,直接把我们研究所给炸了可怎么办。”

所长满脸无语。

研究所是重要的科研单位,日常管理挺严格的,寻常人的确进不来。

不过他虽然不认识阮瑞他妈,但听这女的骂成这样,也能判断出她的身份。

职工家属进来找人,正常啊。

化工所说到底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保密机构。

王潇却一本正经:“所以这种自称家属的,不能光登记,还得由职工本人亲自去认领。否则破坏分子随便编个身份就进来了,也没人跟着他们,谁晓得他们会干什么坏事?”

所长打圆场:“好了好了,小王,你先下去处理一下家务事吧。这闹得多难看。”

听听那老娘儿们嘴里喷出的来的,唾沫星子都带着粪呢。

王潇脸上神情不变:“没家务事。所长,我明白你的意思。但我跟阮瑞的婚姻是无效的,他和他前妻根本没离婚,我已经报警了,法律还了我清白。”

所长惊呆了,正好上头来找所长签字苗大姐也惊呆了。

苗大姐火冒三丈:“城南高中是死人啊,离没离婚他们都不晓得?还敢打证明?”

圈子里是没有秘密的。

之前王潇要跟阮瑞闹离婚,研究所的同事也隐隐约约听说了。只不过她先是在外面奔波联系苏联外宾来研究所参观的事儿,后来又忙着搞接待,几乎不进化工所大门,大家想拉着她八卦都没机会。

哪晓得里面还有这一出啊。

王潇不得不帮城南高中说话:“他们也是受了坏分子的蒙蔽。那个诈骗犯已经不在城南高中干了。”

楼下的阮母被保卫人员拽着,气急败坏:“王潇你个臭表子,你害了我儿,老娘今天不撕了你的逼你看看……”

阮瑞被公安抓起来已经是快一个月前的事了,她这位好大儿的伟大母亲怎么到现在才跑来找王潇的麻烦?

嗐,这得归功于公安同志保密工作做得好。

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提王潇去举报的事,只强调调查发现阮瑞重婚,要撤销掉他跟王潇的这段婚姻。

于是阮家人就想岔了,以为是阮瑞的前妻回国了,不忿阮瑞另娶,所以才搞的鬼。

因为这家人从老到小跟阮瑞一个德行,全都看不起王潇,连带着也看不起王潇的爹妈。在他们看来,王家人也就是在省城人模狗样而已,怎么有能耐跑去京城搞什么调查。

京城那是什么地方?天子脚下,在阮家老两口眼中,那是他们的状元儿子才能去的地方。

感谢他们的奇葩思维,让他们白白浪费了好几百块钱外加一个礼拜的时间,最终一无所获。

后来还是阮老头托关系见到了被关着的阮瑞,才把怀疑的对象转移到王潇头上。

可那时候,王潇早不进化工所大门,一直在金宁大饭店忙着招商会的事,阮家老两口根本见不到人。

什么?你说他们去钢铁厂家属区堵人?很有想法。

嘿,你可真看不起现在的钢铁厂,那就是个小社会。

陈雁秋一早就在厂里宣扬阮瑞骗婚重婚,所以她家才坚决不办结婚仪式,婚姻早撤销掉了的事。她又跟门卫打了招呼,门卫哪里还会放阮家老两口进门。

至于王潇,这段时间回家次数都不多,经常住金宁大饭店的办公室,行军床一躺就能凑合一整晚,哪有叫阮家夫妻逮着的机会。

是以到今天,外宾走了,化工所的门卫放松了,才闹了这出无聊的戏码。

王潇不耐烦在这种货色身上浪费时间,再次催促:“所长,这么吵吵嚷嚷,我们化工所都成什么地方了。”

所长正要发话,让保卫科的人赶紧把阮母拉走,突然间眼前一道黑影划过。

原来是骂了半天却没得到回应的阮母怒极攻心,竟然脱了她脚上的皮棉鞋用力朝王潇的方向砸了过来。

王潇压根没回过神,呆愣当场。

眼看着皮棉鞋就要砸向她面门时,斜刺里突然间飞过一只脚,苗大姐发出一声暴呵,“砰”的一声把鞋子踢回头去。

“咚”一声响,阮母被砸了个踉跄,一屁股坐在地上。

保卫科的同事趁机一左一右架起她,把人拖到大门口丢出去了。

王潇则扭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苗大姐,半晌才找回自己的舌头:“苗老师,你好帅啊!”

啊啊啊!帅死了,好厉害!这脚法,点球啊,能秒杀国足了。

苗大姐高傲地扬起了下巴。这算什么呀,当年她在云南插队的时候,她是女子足球队的队长,能入选体工大队的。不过1972年短暂高考过一次,她考上了回了省城,也就在学校里踢踢球了。

苗大姐被她抱着嗷嗷乱叫,嫌弃地推开人,半点被取悦到的意思都没有,反而冷着脸:“你要早点好好搞科研,哪里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年纪轻轻的,一天到晚不干正经事,才麻烦不断!”

所长赶紧表态:“对对对,小王啊,正好,你回来跟着你苗老师好好学习。你是好苗子,所里都看好你的。”

至于那个什么小高,嗐,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AC发泡剂的项目都已经带了他一回名字了,他还有什么好不满足的。干啥啥不行,搞破坏第一名,也没见他给所里做任何贡献。

小王就不一样了,看看人家这同志,为AC发泡剂项目出谋划策了不说,还解决了肥皂厂的销售难题,甚至现在还要带他们全所的同志去莫斯科开洋荤,哦不,进行国际学术交流。

这样的好同志,再来一打,化工所都不嫌多!

王潇听得后背都冒冷汗了,赶紧喊停:“那个,领导,苗老师,我一直都特别感激咱们化工所对我的栽培,也一直都想回报所里的栽培。”

苗大姐这才面色稍缓,勉为其难地表示接受了她的悔过:“以后好好干,别再犯糊涂就好。国家为什么提倡晚婚晚育啊,就是怕你们这些小姑娘脑子一昏就犯晕。”

王潇乐了,可不是吗,女人发昏才为婚。

可是她现在不敢笑,还得保持住感情深厚的姿态:“正因为如此,所以我现在不能回所里工作。——你们别生气,听我说完。咱们化工所现在最缺的是什么啊?是资金。我看咱们实验室好多仪器该换新了,光是那个色谱柱用了这么多年,灵敏度早不行了,可是一直换不了。都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想提高效率,设备换新迫在眉睫!”

话是这么说,但化工所没钱啊,有钱他们也晓得要鸟枪换炮。

王潇满怀深情:“所以我觉得,现在重点是要挣钱。我晓得想办法挣外快不体面,但是咱们所里缺钱,我想趁在肥皂厂给他们搞推销的机会,挣点提成,起码弄个万把块,好歹换两件趁手的仪器。”

听听,多么的高风亮节。

人家都是假公济私,薅公家的羊毛。

到她这儿了,却是想方设法挣钱给化工所花。

这都能赶上当年的地下党了。

连苗大姐也张了好几次嘴巴,死活没能说出不用她挣钱的话。

当年他们还能勉强土法上马搞研究,现在早不行了,没有硬件,再好的软件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所长更是不可能拒绝。

说实在的,他们化工所的工程师不少,能挣钱的却稀奇。其实当初他们也搞过三产,全国哪家单位不搞三产呢,他们还自己生产过液体肥皂呢。结果红火了不到半年,就搞不过工厂了。

所以最后,还是苗大姐色厉内荏地提醒了句:“你也别老在外头心野了,早点回来。三天不练,手都笨了。”

王潇连连保证:“一定一定。”,赶紧溜之大吉。

下了楼要转弯的时候,她迎头撞上了肖主任跟高伟民舅甥二人。

肖主任还好说,高伟民看到她,活像跟见了鬼一样。

王潇在心里冷笑。

心虚了吧?德不配位,只能天天心惊胆战。

可惜她志不在化工事业上,不然肯定想办法把人扫地出门。

现在,暂时放下吧。

如果换成原主,估计会不甘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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