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一章(2 / 2)

春意迟迟 绿皮卡 6102 字 1个月前

这是在赶客了,郑氏哪还有不懂的道理,立刻便站起了身,向老太太行礼,又拉了拉表姨母王氏。

苏意凝和丫鬟们站在院子外头,将里面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她踮了踮脚尖,趴在院门边,往里头看了看,眼瞅着郑氏带着王氏正朝外头走着,马上便要与她遇上了。

若是碰上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说理。

她眼疾手快,立刻拉着文鸳文秀三人一同躲到了一旁的大树后。

“妹妹,不是姐姐说你,你在这个家里,真是毫无地位!”王氏被郑氏拉着,原本还有好些话要同老太太说,没能说,只能憋在肚子里,憋出火来了。

郑氏好歹是伯爵府大娘子,出门在外,大家对她都是恭恭敬敬的。哪成想,在自家院子里头,还被人骂了,一时之间,脸色也差了几分。

“姐姐说的轻巧,你哪里懂我们这种人家的苦恼?那二姑娘,是什么人。”

“我哪敢随意做主她的婚事?”

两人站在朝晖院外的小路上,银灰色的月光洒在他们的身上,衬着他们身上的华服熠熠闪光,一看就不是寻常人家,可说话做事,却粗鄙不堪。

王氏拿胳膊肘捣了一下郑氏,气冲冲地说道:“你真是个软弱!由着老太太骑在你头上十几年。”

“还有你家那个二姑娘,要不是出身伯爵府,便是给我侄儿做小,都嫌她晦气!同永安侯府退了婚,又在京中与人相看了不少次,至今都还没个着落,少不得这里面有什么事……”

“我那侄儿也算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方才不过在前厅同她见了一面,就跟我说要娶她,你瞧瞧……”

这话她没继续往下说,只是意有所指地朝着郑氏挤了挤眼睛,又伸手拍了拍郑氏的手:“姐姐也是好心提醒你,你家这个二姑娘,看着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人,为着你自己生的三姑娘,你也得将她早早嫁出去,免得日后做了什么丑事,牵连了你家三姑娘。”

苏意凝躲在暗处,握紧了双手,手指骨节因太过用力而泛白,手腕处青筋凸起。文秀也快忍不住了,要不是苏意凝拉着她,恐怕早就已经冲出去同王氏理论起来了。

郑氏面露难色,勉强一笑,说道:“姐姐你想多了,我们府上的姑娘,各个都是守礼重节的。”

表姨母王氏冷哼了一声,轻抬眼皮,没再说什么。

郑氏的嘴角抽搐了一下,面上还挂着笑,温声细语地拉着王氏解释:“哎,大姐二姐就是生母去的早,我这个做继母的没教好她们,不怪她们。”

边说着,郑氏好似要落泪一般,哽咽了一下。

“可怜我那贤良淑德的姐姐,去的太早了,不然大姐和二姐,也不至于这样。”

郑氏三言两语,便将她亲生的三姑娘撇了个干净,又落实了大姑娘和二姑娘作风不正。

但面子上,却似活菩萨。

见她这副模样,王氏也不好意思再说什么了,忙拉着她安慰:“诶,大喜的日子,你提死人做什么?哪里就怪你了,你这个继母做的已经是满金陵城都挑不出错的了。你看看,你亲生的三姑娘,不就好得很,要我说,根正才能苗红,怪不着旁人的事。”

两人一边说着,一边走远了些。

待两人渐行渐远,苏意凝才从暗处走了出来,拍了拍身上蹭上的冷灰,她看向两人消失的方向,心里头有几分怒火无处可发。

“姑娘!”文秀气得直跺脚,“你方才为何拉着我?要我说,就该出去,同那什么劳什子表姨母好好理论理论。”

苏意凝摇了摇头,将心里的怒火压下去了几分:“她是长辈,又是客人。今日府里大喜,我若是同她争执起来,那不论是因为什么缘由,在外人看来都是我的不是,丢的都是咱们忠勤伯府的脸。”

“急什么,打蛇得打七寸,犯不着跟不相干的人动怒,大娘子才是那个厉害的。咱们来日方长。”

苏意凝是个不服输的性子,眼里也容不得沙子,所以这些年相看了不少,确实也是一个都没看中,这里头也的的确确是有她的缘由。

但被人这么随意编排,还要将她去世多年的生母拉出来说嘴,苏意凝没办法装作不在意。

文鸳倒是比文秀冷静许多,她叹了口气,扶着苏意凝的胳膊,感叹道:“诶,若是当年伯爷没逼着永安侯府退婚,姑娘如今都已经成婚快两载了。”

她边叹气,边替苏意凝惋惜:“姑娘性子好,长相好,出身也好,如今却连这些泼皮破落户都敢说要娶您了。若不是大姑娘坏了名声连累您,伯爷又逼着永安侯府退了婚,您何至于要受这等冤枉气啊!”

苏意凝没说话,算是默认了这话。

也确实,她如今陷入困局挣扎不开,少不了她那个贪慕虚荣的父亲和嚣张跋扈的长姐的添砖加瓦。

原先她也不是很在意,金陵城本身就是一个是非之地,世家大族后院里鸡飞狗跳的事情不少,也不多她一个。

可如今不一样了,那个人回来了。

两人已经在宫里办的赏花宴上见过一次了,彼时苏意凝正在祖母的安排下同人相看,花团锦簇的园子里有不少少男少女们三三两两的凑在一起闲聊。

可偏偏,苏意凝一瞥眼,便撞见了那道清冷的身影。

青衫落拓,长身玉立,朝她望过来的那双眼睛枯索冷寂带着无边荒凉,春日暖阳顺着高大的皂荚树投射在他身上,春风轻拂,撩拨起他额前的几丝碎发,他站在光阴斑驳里,身上带了股不属于书生的凌厉冷冽。

忽然,苏意凝似乎看见他勾了勾唇角,朝自己玩味一笑。

她的心跳都乱了几拍。

如今再次想到那个眼神,苏意凝的身子仍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打了个寒颤。

那日春日宴上因匈奴人的事情闹得很不愉快,隆顺帝发了火一早便离开了。

宾客们也走的早,苏意凝虽与人相看,但自打无意间瞥到一眼谢誉后,整个人便心烦意乱频频出神,故此也早早离开了。

偏不凑巧,从院子里回车驾上的路口,她又不期然撞上了他。

狭长的甬道上,两人四目相对,彼此都有几分尴尬与局促。

苏意凝低着头,偏过了身子,将路让了出来,守礼知节地朝他行礼:“世子先走吧。”

她做的十分到位,礼貌而谦和,绝无半点逾矩。

可谢誉做了什么?

他路过她时,突然停下了脚步,一双漆黑的眸子盯着她,带着几分读不懂的情绪,就那么站了好一会儿,也不动。

苏意凝被他盯着看,后背都生出了几分寒意。

甬道的另一边传来了人声。

他才淡淡开口。

“李家三郎,前些日子刚玩死一个明月坊才不过豆蔻年纪的乐姬。”

“当年逼着我退婚,原来,是要捡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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