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 你当时就是这样用枪抵着他的头的？”

冰山餐厅。

房屋内一间隐蔽的暗室中。

一个穿着得体的西装男人坐在华贵的座椅上，一边将手摆成手枪的姿势朝身前之人比划着，一边蜷缩了肩膀, 强忍着堵在喉咙里的一团笑意说道。

“而且他还亲自按下开关，释放了催泪瓦斯, 弄得自己像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一样痛哭流涕？”

听闻不可一世的谜语人罕见吃瘪、威胁不成反被人威胁的糗事，多次和其并肩作战，也多次因为利益和对方打得不可开交的企鹅人一点也不绅士地拍着大腿哈哈大笑。

深知那人面子比命大的性格，想象到那人的极有可能黑着的那张臭脸，他简直是恨不得把“幸灾乐祸”几个字写在脸上。

“这回他丢脸可算丢大了, 爱德华·尼格玛将会成为整座哥谭城半个月……不，一个月笑柄！”

超级反派乐不可支, 只口不提自己在整起事件传播中起到的巨大作用，伸出拇指轻描淡写地揩掉了挤落在深凹眼窝里的一滴笑出来的眼泪，甚至还玩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但在哥谭市似乎流传甚广的梗。

“——谜语人滚出哥谭！”

“……”

“……科波特。”

虽然并不是很想出言打断对方的此刻的快乐。

但听到男人的话，尤其是“用枪抵着他的头”这几个字眼的时候，唐·柯里昂还是忍不住抚了抚自己的眉心——方才那处皮肉因为对方过分夸大的言辞轻微地抽搐了两下——同时遮住了男人向他投来的求证一般的明亮视线, 无奈地纠正起了对方的错误。

“我记得我似乎并没有这样说过对吧？”

他这样说道, 同时放下手臂, 看向了房屋的主人——

冰山餐厅的老板，哥谭市的前某任市长, 大名鼎鼎的超级反派企鹅人, 奥斯瓦尔德·科波特。

两人的视线就这样在半空中不期而遇。

“奥斯瓦尔德。”

没有率先回答质疑, 企鹅人收回了放纵的神态，抿起嘴巴，用比方才郑重了许多的语气还有一双亮晶晶的眼眸表态。

“朋友总该和其他人有些区别不是吗？所以叫我奥斯瓦尔德就行了。”

企鹅人说道。

这个身形瘦弱矮小、却有着比谁都要大的野心，曾发誓要爬到最高位置, 成为“哥谭之王”的男人顶着一头怪异发型，带着一丝孩子气地回望着他。

那投掷而来的目光宛如一条小溪般干净，足以你窥见其中蕴含着的澄澈的快乐，以及其主人毫无意愿掩饰的、无时无刻都在升腾燃烧的勃勃暗火。

“维托，维托，我亲爱的朋友。”

因为经常将“朋友”挂在嘴边，企鹅人的态度无比自然。

纵然这个词汇他已经向无数个人说了无数多次——例如：菲什·穆尼，萨尔·马罗尼，卡迈恩·法尔科内，索菲亚·法尔科内，吉姆·戈登，爱德华·尼格玛等等，这些曾经因为利益和他走到一起的人，最终也因为利益与他分道扬镳——也因此得到了权力、地位、教训以及来自身后的捅刀。

而当再度提及时，生意人的口吻完全不受影响，反而比起之前增添了几分圆滑，在说起代表友善的“甜言蜜语”上更是毫不吝啬。

“朋友”、“亲爱的”等字眼只是在舌尖上微微一滚，牙齿上下一碰，就从他的胸腔中吐露而出，再加上那双眼眸中写满的诚恳，仿佛是在刚熬出的糖浆上裹了一圈似的，泛着一股热烫的亲昵。

任谁看都会以为在场的两个人是多么亲密的友人。

不过他们都知道这都不是真的，或者说他们之间的“友谊”并不像男人所说的那样纯粹。

——蜜糖、亲昵大大咧咧地摆在眼前。

刀刃和獠牙依旧隐藏在彼此的背后和笑容之下。

两个人可以像普通的朋友那样，坐在一起，膝头挨着膝头，说些无关紧要的亲密话，也可以像正常的合作伙伴那样，细密商榷着，共饮一瓶开了封的美酒，幻想未来的美好愿景。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