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黑云遮月，星辰亦是黯淡。

小院中间甬道，两旁种得菜蔬，并无花草。

人影就立在甬道中心，朦胧诡秘，似乎一刻在，一刻又不在。

少顷之后，人影缓缓动了，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好像连气息都不存有。

她走去旁边的菜地，脚不沾土，就在那些秋菜叶上迈步，接着来到一片新土旁，正是之前林冲埋尸之处。

看了看那土，人影转身，仿佛暗夜下的幽魂，飘去了房屋木门之前。

木门是自内栓死的，人影没什么动作，她裹于一面黑色的斗篷之下，不但身体，就连头面都全部包住。

就算是鲲鹏三幻，也并非完美没有破绽。

被窝里的手悄悄扣住几枚飞针，虽然现在使用诛邪剑法，可不代表他就放弃了转日针的本领。

赵柽思索此事，机缘时运确实难以把握，毕竟冥冥之中的道理，哪个能够真正说清？

运是运气，时运气运。

此刻，他感觉阵阵凉风吹上面颊，顿时醒转，猛地睁开一双环眼。

若是没有收元缨这个逆徒，或者没有将计就计，把萧里质留在身边，那这几次顿悟还会出现吗？大抵是不能够的。

接着又去了窗边，这窗是上下推拉的。

夜色极深，赵柽已经回去堂中，他并没有点亮灯烛，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沉思。

三分天赋，七分打拼，统共确实十分，可真正的圆满无瑕其实是十二分。

但这种契合并不是光有天赋和努力就能够做到的，毕竟武道至此地步，并非打磨拳脚或者激发气血便可以契合自然。

“轰隆……”

窗户纸其实很厚，挡风且透光，后世时一直使用了许久，即便廉价的玻璃出现，也没有彻底被淘汰，而是作为风筝用纸还用了好长一段时间。

懦弱不想惹事之时，却被权贵欺压陷害，野心勃勃想要挣个大好前程时，却又勾心斗角，处处遭遇打压，甚至眼看有希望有曙光，却又突然夭折。

“刺啦！”

窗是里外两层的白毛边纸糊就的，便是俗称的窗户纸。

有些不对，这是林冲的第一反应。

只见一个黑影正站在窗户前面，动也不动，仿佛鬼灵一般，在对着窗内。

米震霆也好，黄裳也罢，都是一等一的天赋，更不缺勤奋和努力，所以站在了百尺竿头。

但也或许，没有这两个，他和别的什么人有了往来，在某一个时刻也会出现顿悟，但却与这几次无关了，那是另外的机缘时运。

那所缺的两分，一分则是缘，一分则是运。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哪怕结局黯淡，可终归无法逃避。

林冲从炕上缓缓坐起，他双目不离窗外，想要暴起突袭的打算已经落空，对方根本没给他这个机会。

窗外并无什么异常动静，林冲聚起全部精神细听，同时谨慎提防，只要哪里不对，立刻抢先出手，不给对方丝毫机会。

世上成人事者，不是只有天赋和努力这唯二个条件。

他觉得之前杀的那个大巫师有同党，肯定是看迟迟不归，才过来查探，这却是他疏忽了，没想到城内竟然混进不止一名萨满。

他这时已经是半步天人的武功境界了，一入此境，以往的种种武艺见识，立刻就变得破绽百出起来。

而赵柽此刻就是在思索这机缘时运，他如今进入到天人大门，继续向上再也无碍，所以能够沉下心来仔细思考。

林冲心中好恨，本来以为我命由我不由天，现在看却是老天处处与他作对，他却根本没有挣脱改变的力量。

时势造英雄。

因为在宅里不动不见人，怕是难以结因，无因便无果，没有世事人物的交集汇聚，便也极可能没有了什么机缘。

可他身子至窗外却是连一息都没有，便倒飞了回来，眼中满满都是震撼与惊恐……

而作为武功的天人境，则就是天人合一。

林冲虽然醒了，但身子却没有动，甚至连眼睛都未睁开。

虽然赵柽不知道究竟何因，才会结下机缘之果，可道理却肯定是这个道理不会错。

林冲睡觉向来警觉，实在当年风雪山神庙落下的病根，再上梁山，时时倾轧夺权，生怕睡梦中叫宋江派来的人砍死，所以一直警惕。

从林冲跃起，到打破窗户，举剑进攻，也就一两息的时间。

窗外的人武艺肯定要高过之前来的尖细嗓音大巫师，那大巫师已经是宗师境界了，那这人至少是顶尖的宗师，甚至半步大宗师。

想要进入天人境，只有天赋和努力还不够，至少还要沾点机缘和运气，才好进入。

那么，正因为他收徒，和留下萧里质的举动，才导致出现了顿悟，最后跨进天人大门。

天人境界，什么是天人？武艺之中有着人剑合一，人刀合一，人枪合一。

顿悟不像是规律之物，该来的早晚会来，而不来的则永远都不会来。

缘是机缘，机会缘分。

正所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气英雄不自由。

贼风就是细小缝隙鼓荡之风，有力且生硬，人久着之会生病。

而这机缘和运气，冥冥之中谁也说不清道不明其间道理。

上面横扇推开后，须用窗杆顶住，下面打开用小木挂钩，可以固定不会随风摇动。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米震霆等人都是局内者，所以哪怕说得再懂，分析再到位，看似已经通透无瑕了，但其实却还在迷惑之中。

关键是，没有用口水湿纸，是会有声音的，但人影这一口气吹破两层，却半点声响都没有发出。

“哼……”是一声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