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活(1 / 1)

父亲解读着姐姐们的抱怨,默默的点燃了手中的香烟。我至今记得他当时的模样,黝黑的皮肤安静出五官的立体,在岁月的沉默中他是如此的安详。那个时候,我还小,根本体会不到父亲那深沉的爱。他就像是庭院中的大树,把最无私爱化作最动听的乐章,响彻在心中的海。他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我,时而会发出慈爱的笑来。“阿爹,我跟你一起下地干活吧?”我下定决心,不假思索的道。“嘿嘿,这是一个好主意,不过那地里的瓢虫会咬你的屁股,还有那带刺的秸秆也会扎得你浑身不舒服。”父亲开心的唠叨着,那略带调侃的语气里分明清澈着透明的宠溺。“不,我一定要去,瓢虫来了,我就拍死它,秸秆的刺儿就用水来擦。”我突然变得自信起来,仿佛是准备出征的将军一样。此时,姐姐们倒是来了兴趣,她们接过我的话,不停的煽风点火。生怕一个短暂的犹豫,便会将初燃的火苗偃于黑暗。然后只能看着眼前的入室小贼借机逃遁,而溜之大吉了。“就让他去吧,不能这样惯着他,家里的孩子哪有不会干活的?”母亲的态度终于打消了父亲的犹豫,在姐姐们欢快的眼神中,我光荣的成了一名新晋的大头兵。恰在此时,大伯家的院子里又传来堂哥歇斯底里的读书声。他人模狗样的朗诵着李太白的诗句,同当下的一切极不协调的存在着。这是其惯用的伎俩,每当下地干活之前,堂哥都会来上几段。除了逃避应有的徭役之外,也成了最准时的钟。

午后的阳光依旧的沉闷毒辣,即便是在秋天的时节,它仍不忘丢掉夏日的顽固与暴烈。我吃力的捆绑着手中的秸秆,正为自己的狂妄而付出代价。几只找茬的瓢虫很快成了泄愤的牺牲品,它们像标本一样被我永远的留在了这片炽热的土地上。姐姐们头戴金色的草帽儿,样子滑稽而可笑。她们时不时的朝我做着鬼脸儿,竟一时间忘了疲惫似的,在紧随父母劳作的节奏中成了无比幸福的人。我安静的望着他们,任由他们慢慢的走远。就在某个短暂的瞬间,又像小狗一样飞快的朝着他们飞奔而去。一股说不出来的感觉就这样将我的身体紧紧缠绕着,那是无法言语的亲情,更是不可割舍的温馨。我一刻也不想离开他们,哪怕是一点点的距离也让我难以忍受。蔚蓝的天际犹如深海,在岁月的无声中,它稀释着时间的流逝,却也沉淀出家的晶莹。这一刻,我仿佛卸掉了生活的沉重。再也不愿计较劳作的辛苦和读书的烦闷,我只想安静的陪着他们,永远永远的依偎着他们。在童年的梦里不愿醒来,在父母的身边做个普通的孩子。只要一家人可以快乐健康的呆在一起,又有什么不能舍弃的呢?于是,清风似乎读懂了我的心思,它吹拂着暮至的晚霞,在乡野的情句里勾勒着远方的诗:你看那林荫下的小径,细踏着家的归处。你听那河边的蝉鸣,清晰出儿时的朦胧。你听着昨天的故事,在父母的唠叨中,泪流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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