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猛然爆发的光芒太过夺目，竟使的李凡都下意识的微眯双眼。

李凡从中感受到的并不仅仅是其自身的光亮。而是莫名降临此间，在银色眼眸上汇聚的玄奇韵律。

这韵律李凡在轮回经历中也曾见到过类似的。

正是跟小世界升格时，自天外漩涡中浮现的一般无二。

不过如今出现在银色眼眸上的韵律，更加强大、不可琢磨。

哪怕以李凡如今的修为，以及对大道的认知。也无法揣测其根本。

韵律笼罩下，就像有一只画笔，在银色眼眸上快速描绘、增添着无数细节。

明明依旧是眼眸不变，在李凡这旁观者眼中，却越来越“活性”。

到了最后，以致于李凡这位眼眸的创造者，都觉得对自己的造物感到陌生了。

“活性”在银色眼眸衍化的极致后，开始向大启小世界传播。

春风拂地，惊雷微雨，润物无声。

“升腾”的力量，悄无声息的滋养着大启小世界的每一寸土地。

在李凡已经用“造化”以天地之变等力量推动过这小世界蜕变后，这股力量依旧能使其进一步的升华。

“这是真正的造化之力。并非是由【造化】真仙篆字驱动。而是大道流转，自然而然降临、产生的现象。”

“是【造化】真仙篆字描绘的规则本身。”

“亦或者说，仅仅是其中一部分……对我此世推动玄黄界升华，有大用！”

李凡紧紧盯着眼前发生在大启小世界中的一切，试图将所有的细节，全都镌刻在脑海中。

造化韵律自降临、到消失，总共持续了不到十息的功夫。

小世界中，唯有李凡能够洞察到这场天地异变。

当涌动的韵律平复，其带来的种种变化依旧不停，在众生无所察觉的情况下、于世界中轮番上演。

李凡沉浸在刚刚所见的情境中，回味无穷。

等平静下来，再看向那银色眼眸的逆造天格，顿时发现了眼眸的转变。

不像之前，不时讨好的盯着自己。

大部分的时间里，眼眸是闭着的。只是偶尔睁开，窥探的目标却不是李凡，而是下方大启小世界种种。

似乎李凡这个它的造物主，对它而言都不再那么重要。

“有意思……”

如此“桀骜不羁”，反倒是引起了李凡的兴趣。一番仔细查探下，李凡确定这拟造天格，依旧完全处在他的掌控之下。

只是或许是因为吞服了许多小世界天格的缘故，眼眸中平白增添了一部分“使命”。

维持小世界正常运转的使命。

达成这使命的优先级，仅仅在李凡的控制权限之下。

因而当李凡没有下达命令的期间，银色眼眸本能的，以“世界天道”的模式自发运转。

这比原先的“拟造天格”，更加接近原生的世界天道。

亦或者说，现在的银色眼眸，的的确确就是小世界天道。

完成了从“拟”到“真”的转变。

甚至，现在银色眼眸归属的天道能级，还超出了寻常小世界的范畴。因而还顺带着，使得世界本身发生了变化。

“如果说我此前用造化字诀以及仙灵之力推动世界升华，是由外而内、粗暴的改造世界。”

“那么此刻在银色眼眸身上发生的变化，就是由内而外，润物无声的使世界慢慢蜕变。”

“同样都能达到目的，但明显后者，更加高明一些。”

李凡目露沉思之色。

一边感悟着整个过程，一边推衍、改进这一世的升华计划。

“世界升华，大抵可以看做登临高势的过程。”

“由外而内，就是外力强行拖拽。一旦外力消失，就有蓦然坠落的风险。若是没有锚定手段，整片世界都将轰然间摔得粉身碎骨。”

“由内而外，就是凭借自身底蕴，缓缓推动。一步一个脚印，没有坠落的风险。但缺点就是，整个过程太慢！动辄以千百万年为期，我等不了！”

李凡眼中闪过明悟的光芒：“不过，我或许可以双管齐下。”

神识钻入银色眼眸，拟造天格发生蜕变的整个过程，随之出现在李凡的脑海中。

跟自己外部观察所得，相互印证。短短时间内，收获颇丰。

“看来，其实推动玄黄升华的最优解，就是创造天格、取而代之。”

“但以我目前的手段，想要拟造小世界天格，尚且还能做到。但是想要创造玄黄天格……”

李凡微微摇头。

不仅仅是因为玄黄界天道，万年来吞噬了无数其他修仙界。

更因为传法逆理新法，将长生境修士跟玄黄天地绑定在了一起。

想要灭杀玄黄天道，以拟造天格代之。就要同时将这些长生境，一起扫杀。

先不提传法，那执掌无忧乐土的无忧天尊，能在灭世仙阵下存活。

就非是现在的李凡能灭杀的。

“不过，实则万年来，天医、传法用其他世界尸体，缝补玄黄。就是采用的第二种，由内自外之法。”

“以其他世界，喂养玄黄。”

“果然，天医所求的、也不仅仅是借尸还魂，复苏天法界这么简单。还想更进一步，直接推动复活后的天法界，朝着仙域迈进。”

“这就是【补天录】中曾经提过的，破茧重生、登临化羽！”

“只可惜……”

李凡眼中闪过一道冷芒：“这一切，注定要为我做嫁衣裳！”

他的意识，瞬间锁定在深藏自己体内的、那一处由六颗棋子融合而成的仙域碎片之上。

“若论吞噬之重，恐怕下界千万界、也比不得一处完整的仙域。”

“只需等最后一枚棋子，自天外归来，应该就能拼合完整。再待玄黄升华之时融入……”

“就我来主导了！”

思绪翻涌，推衍着到时候一切可能的干扰因素。

“准备工作，实则已经差不多妥当了。”

“接下来，就是要考虑，如何防止升华过程被打断了。”

“天医传法，势必会从星海中归来。那位仙墟真仙，说不定也还会被惊醒。”

“以及……”

“天都大法师、无面仙……”

这些以往，每一个名字都能逼迫李凡立刻还真的存在。

现在李凡却能谋划，如何将他们抵挡了。

……

半月后。

从玄黄界中，传来的一股异动，将李凡从谋划中惊醒。

却是之前留在天阳傀儡身边的印记的反应。

这一世，因为暗中推动玄黄界升华。

随着天宽地广，暗藏在玄黄界中某些事物，也随着玄黄界一起、正在暗中悄然蜕变。

比如旗岭州地下空洞内暗藏的远古变异仙凡瘴。

又比如深埋丛云海地底，用地火归元阵淬炼傀儡身躯的天阳。

地火之力，远比上一世的要汹涌澎湃。

致使天阳隐隐有了提前复苏的征兆。

李凡闪身，来到了丛云海底。

凝望着大地下的傀儡身躯，脑海中回想起上一世，天阳傀儡独自抵挡传法天尊的场景。

虽然基本没有还手之力，却始终死死挡在传法面前。

暗自沉吟：“天阳，的确是个好帮手。”

“上一世被传法揍的太惨……”

“这一世，我就帮你找回场子！”

李凡神念，霎时穿过炽热的地火，接触到了地下深埋的天阳傀儡身躯。

由于是在圆满状态下、主动慢慢苏醒，天阳仅存的意念，并不像之前那般被打扰时的暴躁。

没有“天阳一生、不弱于人。”

只是有跨越万古，来到新时代的迷茫。

“纵使吸收万年地火之力，这具身躯，也还是太弱了。”

“最多不过化神巅峰……”

“当的起，不弱于人四字么？”

李凡的话，霎时浮现在天阳识海内。

逐渐从沉睡中清醒的天阳，顿时被这几句话，激起了火气。

大地轰鸣，地火喷涌。

那巨大的傀儡身躯，就要从海底一跃而起。

“天阳一生……”

天阳瓮声瓮气的声音，低沉咆哮着。诉说着他横跨万年，也永远闪耀不变的永恒信念。

然而，宛若即将爆发的火山的猛烈情绪，在听到随之而来的李凡轻飘飘一句“小师弟”后。

却又顷刻间平息下来。

这个称呼，让他本能的感到亲切、悲痛、愧疚。

愤怒消失，转而想要确定发出声音之人的身份。

“师兄我就助你一臂之力！”

李凡模糊的身影，忽的降临。

“九天……”

“降尘指！”

伴随着李凡的低语，整片丛云海，都好似顷刻间平静下来。就像完全的镜面，没有丝毫的浪花翻涌。

一根手指，自天穹之上缓缓压下。

虽只是单薄一根，却有遮天蔽日的威势。

精准的覆盖、压在了天阳的巨大傀儡身躯之上。

天阳傀儡身躯，经过万年地火熔炼。

已然超出了寻找天材地宝的范畴。

然而此刻，却在李凡的一指之下，傀儡的所有部件、全都被轻易碾作齑粉！

天阳愕然。

不屈的意念冻结，而后就要彻底消散于天地间。

这时，好似师父光阳子的声音，缓缓响彻在天阳即将消失的意识中。

“以身化物，横渡万古！”

伴随着这道身影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具被金色锁链重重锁缚的身体。

天阳看着那具身躯，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去吧，天阳。”

“去成就此界最强！”

师父光阳子苍老的声音不断回荡。

天阳仅存的意念，下意识的朝着那具身躯飘去。

同时运转起了，已经烙刻进本能深处的【身化他自在】功法。

几乎没有丝毫障碍，天阳便成功附着在了那道身躯上。

同时天阳还发现，这身躯内部，还存在着一道跟自己同源、但是没有自主意识的念头。

不用自己操纵，那团意念就主动过来，滋养着自己几乎要破灭的意识。

恍惚间，天阳好似看到了当年在身化道发生的一切。

尘封的记忆，涌上心间。

一股无名火，自灰烬中重生。

天阳再度低吼出了那句话。

“天阳一生！”

“不弱于人！”

心念合一，天阳的残存意念，就此彻底在这具身躯上安定了下来。

天阳发现，这道身躯与其说是肉身，更像是傀儡。

由奇异金属跟蕴含着恐怖未知能量的血肉，糅合而成的傀儡。

“师父说的没错。这具傀儡身躯，比我之前地火锻造的，强大太多。”

“师尊，我果然还是这么没用。”

愧疚一闪而过，天阳最后的意念，静心融入这具血肉傀儡之中。

……

在将天阳意识转移到血肉傀儡的瞬间，李凡就已经将他们一起、转移到了大启小世界中。

升华后的拟造天格，跟顷刻布下的重重仙阵一起。

将这具血肉傀儡封锁。

傀儡身上翻腾涌现的气息，让李凡都不得不暂避其锋芒。

那是源自真仙血肉的，远超凡俗的可怖力量！

这具傀儡，正是李凡此前以铜铸仙鹤为骨、附着真仙血肉，而后融以天阳永恒遗念，打造所成。

空具血肉，没有生机、灵魂。一直等待天阳苏醒。

此番李凡将其交付给天阳之前，又掺杂了大量的黑色星石粉末。

可以说，光论这具傀儡的坚硬程度，恐怕足以无视仙墟恐怖吸力、肉身行走于仙墟之上！

天阳的意念，缓缓跟真仙血肉傀儡交融。

李凡远远打量着傀儡不断变幻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