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男儿志向(1 / 1)

我心下一怔,转头一看,只见一个十余岁的少年正往这边走来,冬日阳光斜射的我看不清面目,但看着身形加上雪魄刚才的话,只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果然,那人在我五步之外驻足,作揖拱手道:“外臣甄致平,拜见雪魄帝姬,怀淑帝姬。帝姬长乐金安。”

我不满的瞪了雪魄一眼,这人八成是她找来的,这不是要找我的不痛快吗?雪魄满脸的委屈,但当着这么些人的面又不好剖白,只得硬着头皮道:“表哥免礼吧,不过怎么是你来了,三哥呢?”

甄致平自来和雪魄熟稔,也不甚客气,道:“臣知道帝姬没有给臣下帖子,但是清河王殿下在颐宁宫被皇上和太后娘娘留下来了,怕一时脱不开身,惹得妹妹不高兴,故而先叫臣把礼物送上来,不过看来帝姬依然不太高兴。”

我气结道:“你”但想着自己身份,到底是忍住了,别过脸去不再说话。雪魄一看这个状况,只好打着圆场道:“表哥惯会笑话的,只不知三哥搜集了什么宝贝给六姐庆生。”致平从他宽大的袖袍中抽出一个精致的檀木香盒,淡淡道:“今年南诏进贡来的,统共只有两盒,三表哥特别向太后姑母讨来的。”

雪魄接过来一看,眼前一亮,拉着我说道:“六姐,快看,是密合香。”我一听大喜,忙道:“真的吗?快给我看看。”

宫里虽然设有造香局,提供给嫔妃帝姬各种安全的香料,但是都是些寻常官宦人家就能用到的货色,真正好的都是些从各地进宫来的特产。原因大家都知道,先帝的鹂音贵嫔安氏极善治香,但是居心歹毒,竟用特质合香加害当今太后的胎儿,以至于太后失去了第一个孩子。

后来安氏败落,昭成太后自此极为厌恶宫女子擅制香料。到了正章一朝更是没人敢触动太后逆鳞,所以我等也只能巴望着外供的奇香,更何况这蜜合香幽若无味,但是粘上衣襟经久不散,是一等一的佳品,三皇兄拿如此稀罕的玩意作生辰贺礼,着实是惊喜了。

我们正嬉笑把玩着,却听见有人哼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这个距离是可以听清楚的。我侧过脸去,正好看见他充满嘲弄的神情。我收得嘉礼,心中不快本已经压下,但见他如此,只有更加不满,气道:“你礼也送完了,还大刺刺站在那里做个什么?”

致平愈加不屑,道:“这等奢靡荒淫的作风,臣只是再为凉州,并州浴血奋战的士卒哀伤。”

我断断想不到他会这样说,一时也想不出话反驳,喃喃道:“凉州,并州,”

“正是”致平的语气中多了一些愤慨,续道:“大周这些年来,因为永安殿下的出降和亲,和赫赫之间处于和平状态,但是西北,东北比邻的铁勒,渤辽一直觊觎我中原物华天宝。尤其是早些年太后因为主少国疑,一直以和为贵不肯让平阳王动兵,教那些蛮夷平白的长了狼子野心,不断往我边境骚扰掠夺,百姓苦不堪言。而守边将士也是多有马革裹尸。帝姬这一盒小小奇香,所费不下千金,可知道能打造多少长矛面刀?这香再好不知道能不能百日不散?帝姬有着会否想起延边那些吃穿不足的百姓?”

雪魄听他说的尖刻,到底皱眉道:“表哥,你也太”我按住她的手示意暂停,猛地站起来,冷冷道:“公子一番言论真是让孤大开眼见,不过孤是闺阁里见识狭小的女人家,比不得你这将门之子,身处宫廷豪门,却能眼见万里之外。自己锦衣玉食,胸怀的却是冻饿的饥民。不痛不痒的感慨几句随时是三岁幼童已能做到,如霍去病口口声声言道‘匈奴未灭,何以为家’,自己却亡故士卒修建球场玩乐。呃,不对,孤说错了,霍去病虽然私德有愧,那也是横扫漠北,祁连勒石的功绩,和公子这军营都没进过的公子哥,也是比不得的。”

我痛痛快快一口气说尽,雪魄和甄治平都怔了一下子,平日里我都是慎而又慎的说话,今天若不是他说我至此,也不会打这些日子以来的不痛快全都发泄出来。

眼看撕破脸了,我也侃侃而谈,接着说:“怀淑虽然是一介女子,但自幼习得圣贤书,知道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为将者不求闻达诸侯而保一方安宁,是位大智大勇。远的来说,有不教胡马度阴山的飞将军,就本朝,也是有南平白彝不杀平民的抚远大将军和身为驸马而终生驻守边塞的吉州大都督陈舜。公子既然口口声声的报国之心,为何不像平阳世子爷那样戍边前线,而随着母亲,祖母辗转于宫禁,来看我们这些深宫妇人的奢靡。孤可以不用这蜜合香,这里银子捐出去,算是对得起边民辛苦,知不知道公子要如何面对马革裹尸的将士征夫。”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啪啪”的击掌之声,有人声朗朗而至,“好好,为兄这一盒小小番香,倒是叫大家见识了位奇女子。”

雪魄一听,喜色毕现,却还是迎上两步撒娇道:“三哥可是来了,他俩吵翻了天,我是真真的拦不住了。”

清河王予涵闻言一笑,并没有立即开口,而是饶有趣味的看着我和甄致平,或许是面见皇兄的原因,他今日并没有穿着往常那般随意的月白罗衫,而是一件湖蓝色的山高海深亲王燕居服,更显得他英姿勃发如天神,远远走来仿佛是团着光晕一般,若是平日我早看得痴了,可现在却有些顾不上了。我刚才说的痛快,现在想想不只是有嘲讽太后母家之嫌,还大刺刺的要变卖哥哥送的生辰贺礼,于情于理都是过不大去,被他盯得一阵心虚,只好先开口道:“好皇兄,您可不要生我的气。”

予涵一笑,道:“生气是该生气,不过看在今儿是你生日的份上。也就免了,我也就是好奇,你平日里温吞的就像白开水,怎么一遇上致平,就成了炸毛的小花猫了,非得给你划伤一爪子不可。”

我也是仗着三皇兄脾气好,平日里对我也是有那么几分宠爱,心想反正他说了饶我一回,就说道:“臣妹不过是以德报德,以直报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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