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三章 琴心(1 / 2)

什么都不让她管……这深意已经意会的很明白了。

总觉得脚下的台阶清晰,可一步一步走上去,却觉得眼前迷雾朦胧。

就如坠入梦呓一般。

天色尚未暗下来,王府里便派人请她回去,石父只是微微一笑,示意她不必逗留。

等人走了许久,石父才按着脑壳喘了口气,面色虽沉静如水,但已隐隐暗藏惊涛。

曹休垂目看着自己脚尖,“姑娘太聪明了……”

“是,”石父默默思索,“毕竟谁养大的孩子像谁,韫容聪明,霍家的也聪明。我只愿这份聪明,不会让她慧极必伤。”

曹休笑了道:“媞者聪慧,祯主吉祥,当年夫人给姑娘取名,便是意在姑娘‘慧而不伤,逢凶化吉’,想来姑娘不会如此。”

“媞祯……媞祯……”石父怔怔出了会神,终于端起茶碗呷了口,“只愿如此吧。”

是夜里月亮浅浅一钩,月色如水银倾泄下来,仿佛整个庭院都如笼在淡淡水华之中。

莫名的心悸难平,轻轻一翻身,夹了薰衣草的枕头悉悉索索的响,不想惊醒了温钰。

他半梦半醒道:“怎么睡不着?”

“听见外面起风了……要变天。”

她说着,可外面却出奇的平静,一丝响都没有。

他默默撑起半个身子,“有心事?”

“没有。”她顿了顿,到底还是靠着枕头坐了起来,“只是怎么觉得,日子越过越迷糊了,从前本不该有秘密的人,一下子都有了说不清的秘密,叫你怎么都猜不出来。”

温钰揽着她身体的手松开了几分,目光轻漫,却有思考的意味,“人生在世,难免有说不出的话,父母如此,兄弟如此,姊妹如此,夫妻……亦如此。”

他抬眸看向她,“就像是你有心事也不是每件都对我说呢?”

媞祯听着心漏了一拍,他却安抚的拍了她的手,“所以既然不想说,就随它去吧。无关痛痒的事情,知不知道又没什么大碍,既无大碍又何必追究,有时候,偏偏糊涂……才能长久。”

或许是起风了,绡帐轻动,红烛亦微微摇曳,照得媞祯脸上的神情明灭不定。

终究呼了一口气,已然了然。

他悄悄低头,看她还皱着眉,像是想起什么,食指抬起她的下巴,长目微睐,有重重笑意:“瞧这是什么!”

便从枕头下拿出一折文书递给她。

媞祯微微好奇,展开一瞧无不震惊,“你打算向皇帝请封我父亲为一等承恩公,封我母亲为代国夫人?!”

温钰欣然点头,“且不说这是你们应得的,何况如今安阳石氏的身份早已昭告天下,名义上你们也算招安于大魏,该叠加封号,不然此番也太便宜皇帝了。”

他一笑,“凭皇帝能在韩婴一事上恶心人,就不许咱们得寸进尺恶心他,这个请封皇帝不答应也得答应,不然咱们还不干了呢。”

媞祯把文书合上噗嗤一笑,颊上如饮了酒般热:“那这样说安阳石氏便不止是个虚爵,而名副其实的氏族了。”

他的手一分分加力,让她尽可能跟自己靠得近一些,吻细细碎碎落在她额头,“我只是觉得你总是有些不安,却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安,也不知怎么安抚你的不安,如果这点权利和地位能让你高兴,那便也求得其所了。”

懒懒的靠在他身上,听他的声音似饮了酒样沉醉,不觉她也心静了许多,“世俗的荣耀谁不想要,只是以后这些荣耀会一直属于我吗?”

“卿卿,”他耳语,带着一种坚定的味道,“咱们是夫妻,别忘……”

所以在他构思里,他的一份,也总有她同享,再无任何人可窃取。

她笑了笑,以指顽皮刮他的脸,“我没忘,只是想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秦王殿下就会给别人眼色瞧,真真不知,以后妾身还有使唤殿下的余地么?”

他握住她的手指,在她耳边轻轻道:“那你发号施令试试看。”

她无声而笑,佯装薄怒推他一把,“去,给本王妃弹一曲《相见欢》来,弹不好不许睡觉!”

温钰依言起身给她揖了下手,“妻主想听,在下自然愿意助兴。”

扬声叫宋桧把他的琴取来,试了试调子,一时间琴音淙淙,满室灯馨月明,风光旖旎。

曲毕,他朝她温柔一笑:“怎么样,小小曲调是否怡情?”

她端着小小的百合盏踱步,“大道至简,欲说还休,难得一首粉红词,倒被你弹出来超脱凡尘的清净与淡然。”

她忽然抬头一笑,“如果陶渊明会弹琴,大概亦如此。”

他认真的点着头,“悦亲戚之情话,乐琴书以消忧。陶渊明的田园之情,确实极好,但对于我而言,眼下更好。”

他抬手示意她过去,“情致正好,要不要我教你弹两下?”

媞祯“啊”了一声,却还顺着他的手势过去坐下,“可我不会,我一点也不会,我连琴弦都没碰过。”

他拢她在身前说没事,用手指弹了几个简单的音调给她示范,然后默默看她。

动作确实很简单,媞祯脑子会了,一上手顿时像关节错位一般,连搭哪根弦都忘了,支支吾吾弹不动,最后随便划了个破音,就坐不住了。

“我都说我不弹,我一弹就破音,唱歌还跑调,为实在音律上没什么天赋。”

她欲欲起身,他又重新把她按回了怀里,“我觉得挺好的,谁说古琴一定要以婉转为美,铮铮豪迈之音也是有的。”

他捏着她的手,蜻蜓点水似慢慢来,才要渐入佳境,门上“笃笃”两下响,惊诧之余,琴弦竟也跟着崩断了!

莫名的心慌用上心头,外面是央挫嘶喊的嗓音,“殿下,姐姐!”

媞祯连忙起身披上外袍,温钰开门把人放进来,却见央挫满面崩溃的神色,与往日极其不同,连忙扶起他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央挫勉强控制抽噎的的嗓音,“周哥哥……周哥哥找到了!”

媞祯猛地一惊,一把掀开帐帘失声道:“找到了?真找到了?!”

央挫摸着泪点头,却不是兴奋的眼色,媞祯心瞬间凉一半不知,“怎么……找到了还不好,你哭什么?到底怎么了?”

央挫抱着她的腿,焦惶惶道:“姐姐先别问了,您去了自然就知道……”

只觉得不妙,足下一滑摔到温钰怀着,忙唤起曹迩去备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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