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幽怀(1 / 2)

日移月升,满肚子气在外无处说,回到住处,呼延慧柳眉直竖,一掌重重排在梳妆台上,“石氏那个贱妇,居然还有命活着回来,也不知那萧离是做什么吃的,也不早了结她!”

言毕,她忽然微微蹙动鼻翼,面带苦笑,“表哥也是,我才是他的亲表妹,他为何一心护着石氏,全然不管我?竟把我和爹爹骗得好苦……偷偷去救她。”

素芝哼了一哼,拿梳篦轻轻梳着她的头发,“从前听人说秦王妃和汝阳公主是花开并蒂之色,一艳一素,遂为京城二绝。可如今……跟姑娘一比,石氏也不是很美么。”

呼延慧对镜自照,更觉得意一分,可一想起烈日下两个抱团的身影,心里就不免哀怨。

叹口气道:“美不美又有什么用,表哥他重情重义,石氏救他于危难之间,又携手共度了数年,表哥必然会念及她的好处,只怕凭着这些旧情,就足够表哥牵肠挂肚一辈子了,哪里还有心情看我。”

素芝看她一眼:“咱们心里明镜似的,她救殿下于危难之际,那是她精心算计出来的。她设计杀害郑瑁嫁祸于公爷,惹得殿下猜忌与我们,光是这笔账咱们还没算呢,这种事情要是殿下知道了……”

呼延慧听罢鄙夷地笑,“表哥知道了又能怎样?”

她慢慢眯起眼睛,“爹爹他想了多年,才想明白郑瑁之死受利最多是她石媞祯,且不说只是猜测,时过经年又没有证据,便是有,凭表哥念旧的脾气,要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么左耳朵进右耳朵就出了,怎会真的严惩石氏?”

她抬头冷冷看着素芝,不觉由心发问:“还是你以为石氏这些年作恶横行能够安然度日,是因为表哥全然无知?”

呼延慧拨着手里的蓝地缠枝花锦珐琅手炉,轻嗤道:“我只恨老天不公,几年前,任她抢了我的王妃宝座一次,如今还要回来抢第二次,韩婴当日是如何书信保证铲除这个***,如今看全然不通,若他敢蒙骗我和爹爹,我便是挖了他坟也不叫他安息!”

素芝手放在她肩上轻轻揉道,“姑娘也别太担心,这是原是先帝和韩婴提前设计好,那石氏所能逃得了一次,也未必能两次。”

她慢慢趴下来,在她耳边低语,“何况韩婴有句话说得也不错,杀人先诛心,真到那一日,只怕咱们都不用动手,石氏便会自己求死。”

“再者……眼下,索性游存勖的两公子已经被咱们捉住了,呼延家的势力,殿下不得不顾忌啊……”

呼延慧一听,不觉含了稳稳的笑意:“是啊,时间还长,从前姑母是如何扳倒邓贵嫔的,我得慢慢取经才是。”

月黑风高夜,乌云压顶。

这一晚媞祯睡得很不安稳,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做梦了。梦里有很多人,仇恨的,怨憎的,想念的,看得久了心里便生出别样的表情,情不自禁问自己:如果说死亡是输家的归宿,那那些被误伤的无辜之人,死……应该是他们的归宿么呢?

她享受皇后对她的母爱,却纵容刘惜君害了皇后的性命;她愧疚于公主想竭尽补偿,却阴差阳错让自己的哥哥葬送了她的一生。如今……连殷珠都没有留下。

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这么痛苦,备受折磨……可如今的境地,在呼延氏父女面前,她连软弱的神情都不敢泄露,若是让他们发现自己力不从心,那盯着王妃宝座的人,必然会把她生吞活剥了。

可是……这一刻她真的好累……

温钰似乎察觉到她不安的异样,掌心轻轻拢在她的后脑勺,“别怕,还有我在。”

她默默睁开眼看着他的眸,她一直爱他温柔似水、黑白分明的眼睛,仿佛春日的细雨,总给她浮躁的心一丝滋润。

剥开她额前的头发,浅浅一吻,安慰道:“安心睡吧,明儿念影跟都儿就该到了,叫孩子们瞧见你不安稳多不好。”

温钰是这样说的,人也是这般准时地回来的。

起初温钰是有意让何秉烛将念影和都儿送回京城,可如今京城正是是非之地,送回去是危险或平安尚未可知,不得不作罢。尽管他知道念影对媞祯生了不该有的暧昧心思,可凭他们夫妇欠了沈望舒的恩情,也无可置其于险境的道理。

至少凭着这一股心思,北境之中是多了一个人保证媞祯的安全。

天色渐次亮起,屋里掌起了灯,侍膳的排膳上来,他陪媞祯吃了几口,便要出去看士兵操练,就叫央挫进来相陪。

央挫照旧吃嘛嘛香,不一会便把桌上的吃食包了圆,怕他还不够,正叫人再添粥,帐子外传来呼喊:“你没长眼么!这般横冲直撞,撞坏了姑娘砍你十个狗头都赔不起!”

那人却冷冷一哼,毫不理会的拂过袖子便走。素芝从未见过这般嚣张的人,咬牙切齿便要问责,却被呼延慧拦了下来:“罢了,小门小户的低贱出身有什么好计较的,不过是上梁不正下梁歪而已。”

那人闻言恶狠狠地扭过头,“你说什么?”

素芝冷眼打量着人,皮笑肉不笑,“说什么?商人出身的氏族能是什么德行?自然是狂妄低俗,是非淡疏。”

如何听不出她言语中的讥讽,眼神一荡,瞬间一个巴掌落在素芝的门面上,脸上高高鼓起一个巴掌印,喝道:“你敢侮辱我姑姑,这就是下场!”

呼延慧见他这般张狂责打自己的侍女,登时瞠目结舌,正要发作,却听身后的声音重重的斥责声:“此乃殿下王妃的营帐,何人胆敢在外喧哗!”

众人往营帐前一看,立刻屈膝行礼,媞祯问:“怎么回事?”

素芝欠过身,睨向那人,“秦王妃,您还是管好您的手下,出言不逊还动手打人,知道的是您御下不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仗您的势为非作歹、欺压众人呢!实在是有损您的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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