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六十一章 金兰奖颁奖典礼之狂揽奖杯(1 / 2)

好消息:得奖了。

又坏又好的消息:得了两个。

秦绝动作变慢了一倍,但没有停滞,还是把无辜的纽扣系上了。

有那么一瞬间她脑子里想的是“你不是金兰奖吗为什么会梅开二度”,然后自己都被这个冷笑话冷到,无语地闭了一下眼睛。

左右手各持一尊奖杯的画面还热乎着,大家都知道不久后台上(又)会上演怎样的情形,秦绝没了假装无事发生的必要,遂直接侧过头望向导演组,神情有些严肃,目光不是无助而是探询。

复杂的心情没有剥夺她的理智,之所以有这样的反应,是因为这次情况和之前又有不同:同样是《frozen》(音乐剧)→《熔炉》(多媒体戏剧)→《加班的一日》(短剧)的剧种顺序,“最佳主角奖”那会儿好歹是林柔在前秦绝在后,两人领奖间隙还能打个配合,“最佳戏剧奖”这里却是两个秦绝中间夹了个袁萧,这要怎么颁奖?

何止秦绝忧心,现场导演组和演播厅的导播组也颇为窒息。好家伙,金兰花开开两朵,事故一来来一双,这可真是喜喜又庆庆,让人乐且崩溃。

“怎么弄,把他俩的次序倒一下?”这位想复刻先林柔后秦绝的情景,方便抄上一次作业。

“不妥,话歌舞乐四大类必须固定,要杜绝误解现象。”这位担心换位置后会让不知情的观众误以为音乐剧/《frozen》对应的是袁萧。

“前四类不方便换,那就换后面两个!”第三位另辟蹊径,意思是让多媒体戏剧和短剧前后调换,先给秦绝发两个奖,再给袁萧颁奖。

“可宣奖已经宣完了,会不会……”这是在说双林二老读的时候可是多媒体戏剧在前面,如此调整岂不是有货不对板、奖不对人的嫌疑。

“还是切机位吧。”始终没出声的最大话事人一锤定音。

顺序不能换,哪怕是小众剧种也不能轻率地更改先后,固然特殊情况应以大局为重,可要是因为小众剧种的关注度相对较少就将其推上牺牲的高台,这还算什么百花齐放、一视同仁?

人民群众聪慧又善良,获奖结果摆在那,哪怕颁奖过程中真的闹出笑话,大家考虑到前因后果也会给予理解,相反,如果一点戏剧性的小事就遮遮掩掩,生怕这点“瑕疵”污染了金兰奖,那才叫过分注重形式主义和表面工程,失却了国奖创办设立的初心。

总之,能救尽救,若错则错,面对这种十年难遇的巧合,有差池有疏漏都不丢人,绝对不能因小过而大乱,为了面子失了里子。

决策既定,事态紧急,上头的安排立即被细化为一条条清晰明确的指令,自演播厅到现场层层下达。站在舞台一侧排队的袁萧此时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分外紧张地盯着场边埋头狂写的助理导演,在对方举起大字报的第一时间把指示仔细读完。

卧槽这是什么地狱级别的任务林柔姐姐你快回来我一颗元宵承受不来——

袁萧整张脸几乎僵掉,点头回应的时候下巴都在抖。

秦绝比他镇定得多,略一颔首表示收到,随即立刻根据大字报上虽少但精的内容,结合自己的拍摄经验在脑内补足大致编排,提前预演接下来的场景。

如果她没理解错,待会儿上台以后前面一切照常,到他们这里时,双林二老中的a给她颁奖,b给袁萧颁奖,随后b往她的方向侧退一步,a给袁萧下一位颁奖,这时袁萧从旁协助,暂时替她保管奖杯和证书,等a颁完奖,b再上前给她颁奖,再之后,a给袁萧下下一位颁奖,b则趁这段时间往下走,重新将整个颁奖流程接回正轨。

全程下来,只要机位角度合适,镜头切换得当,就能保证观众看到的依然是两位老艺术家轮流交替为众人颁奖,画面与之前无异。

秦绝微微放心的同时心底弥漫起一股淡淡的沉重,一是担心袁萧的演技,二是担心袁萧那小身板能不能端得住两个奖杯。

至于临时加走位,给林鹤鸣和林朝歌以及一众工作人员平添麻烦的这事,她已经认了,所谓债多不愁,等颁奖典礼结束后再统一感谢并致歉吧。

想罢,秦绝浅吸一口气,与林柔那时的方向相反,假装转头望向舞台,实则拉近和袁萧的距离,把如何见缝插针递接奖杯证书的操作给他详细复述了一遍。

“告诉我你端得动。”末了秦绝用气音道。

袁萧念咒似的反复念了五遍“班长”,才低声回道:“我行。我在台下看到你俩是怎么弄的了。”

“ok.”秦绝信他,闻言不再操心。

两人轻声交流的功夫,所有获奖作品已然宣读完毕,同上次一样,主持人趁领奖者们排队上台,及时把耳返里导播的指示传达给了双林二老。

大佬不愧是大佬,久经沙场,道行高深,那淡定平静的模样,要不是主持人的嘴唇还在动,没忍住偷瞄两位老人家脸色的袁萧还以为眼下的紧急状况是他的错觉。

……也是,老前辈们什么场面没见过,不用慌。

袁萧在心底碎碎念,不断自我安慰。

倘若林朝歌能听见他的心声,恐怕会调侃一句:我什么场面没见过?——这场面我是真没见过!

没过多久,各个剧种的主演和执导者在舞台上站成一横排,看着礼仪小姐们袅袅婷婷地走出,两位老艺术家开始颁奖,屏幕前嘻嘻哈哈等待着(奖杯)秦绝(奖杯)2.0到来的观众们还当这些是漫长的前菜,殊不知真正的危机向来悄然无息,眼下才是让人狠狠捏一把汗的真·惊险时刻。

秦绝同样这么想,因此与林鹤鸣握手的时候深深埋头鞠了一躬,幅度之大几乎将自己对折。

外人兴许还以为她是激动、紧张,抑或是“即将迎来第二次社死”的冲击太大,以至于乱了阵脚,但知悉内幕的人却清楚,她是真心为麻烦了大家而过意不去,所以才会有如此表现。

“晚辈对不住您。”起身之时,秦绝哑着声音,面容诚恳。

连上三次台,再陌生的脸这会儿也认得了,林鹤鸣读出她眼里明晃晃的歉疚,笑了笑,转身捧起托盘上的奖杯。

“对得住它就行。”林鹤鸣说。

她们都知道今晚这一次两次的意外根本不是秦绝,甚至不是任何人的错,秦绝揽责是这孩子品性好,懂为人,她本没有任何被指摘的地方。

是以林鹤鸣要表达的潜台词无他:奖是你凭实力拿的,今儿个该着你站在这领一个二个三个四个奖,因为场外因素抱有歉意可以,但若是真的心怀惭愧,那就是对你这个奖、对你自己和你戏班子伙伴的不尊重,这两者得分清。

聪明人之间不必多言,林鹤鸣说完这六个字,秦绝嘴唇微抿,旋即露出一个淡笑:

“是。”

她接过奖杯,接过证书,弯下的腰是谦恭守礼,挺直的脊背是理所应当。

林鹤鸣姿容优雅地点了点头,让出位置,方便台上跟拍的摄像师将镜头聚焦在林朝歌和袁萧身上。

接下来的一切颇为顺利,袁萧没有辜负组织上对他的信任,不论是自己领奖还是接应秦绝都完成得相当不错,除了表情和动作仍然有些僵硬外几乎没有破绽。

“呦,又见面了。”林朝歌笑容可掬地伸出手。

“呵呵呵呵……”秦绝装乖。

她还是那句话:“给您添麻烦了。”

“不麻烦,我挺开心的呢。”林朝歌又插了秦绝一刀,“年轻人再接再厉。”

秦绝嘴角微微抽搐:“谢谢前辈的鼓励。”

要么说人跟人不一样,面对林鹤鸣,秦绝鞠躬鞠得深是发自真心,面对林朝歌,秦绝鞠躬鞠得深是想赶紧把这尊乐山大佛送走。

林朝歌没再闹她,笑呵呵地走了,走的时候把肩扛游机也一并带离,让旁边手臂已有晃动迹象的袁萧暗搓搓松了口气。

“还行吗?”镜头终于移开,秦绝第一时间拿回奖杯证书,减轻袁萧的负担。

“还行。”

袁萧额角流汗,心悸之余不免更加佩服自家班长——不旁观不知道,这大导演林朝歌怎么还是个乐子人啊?!

“你证书拿倒了。”秦绝提醒。

“!哦哦哦。”袁萧赶忙调整过来。

舞台上不收音,但也不能肆无忌惮地聊来聊去,两人的小动作到此为止,那边林鹤鸣和林朝歌的颁奖亦是恢复如常。不多时,袁萧跟着大部队变换走位准备大合照,至此所有的步骤皆与彩排别无二致,几分钟前的提心吊胆仿佛一场梦境。

伴随着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音,不远处的摄影师举着相机抬手示意众人看向正前方,袁萧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手里“最佳戏剧奖”的意义非比寻常,这时方才腾起一股强烈的恍惚与落泪的冲动。

《熔炉》……获奖了。

哪怕算上秦绝等演员,袁萧的成长速度也是诸多娱乐实习生里最迅猛的那一批。他像一块河底的石头,无数条名为“人生”的江水溪流在此交汇而过,留下深浅不一的苦难的蚀痕,石头沉默不语,不做挽留,只是观察着,倾听着,感受着,汲取着,安静而慎重地将身上的一道道痕迹雕琢成故事,在未来的某一日娓娓讲给世人听。

这样的袁萧如今有《为难》和《鳞人》两部风格迥异且各具内涵的代表作,已是新生代影视编剧里少见的强出圈级风云人物,外界盛赞他进步之快,着眼之深,观众对他咬牙切齿,又爱又恨,但唯有袁萧知道,他真正的质变并不是第三轮与方友文首度合作的《空碑》,而是第四轮拼着违规被清退的压力也坚持完成了的《熔炉》。

袁萧忘不了他第一次站在龙雅剧院门口时的心情。

所有的一切,院长爷爷,小百灵,阳光,包括这座剧院本身……都是如此的真实,触手可及。

一个曾以为自己早已知晓的道理在那一刻如浪潮拍打上岸,激烈涌入脑海,袁萧得以真正理解它的含义:写东西,要关注具体的人。

不能一概而论,不能先入为主,不能想当然地描绘“一个群体”,将其作为文学性的工具,只谈笼统的概念,高喊空泛的口号。

临时充当会议室的小房间里,秦绝认真的目光像两簇星火。

袁萧和其他成员一起接住了这团滚烫的火焰。

往日的积累在顿悟和决心下猛然冲破桎梏,短短两周时间他投身于剧本、拍摄、多方统筹,不知不觉已然脱胎换骨。

时至今日,袁萧回头望去,对《熔炉》又有新的感触。

那是他的起点,他的来路。

“针砭时事”本就是把双刃剑,袁萧迄今为止遭受的骂声从来不比他享有的赞誉要少,有人批判他从《空碑》开始就尝到了消费受害者的甜头,《熔炉》更是扯着为弱势群体鸣不平的大旗过度渲染黑深残,靠观众的同情心吃流量,“找到了立人设和赚名声的舒适区”。

袁萧不在意,他人都快被曾欣慧琴折腾没了哪还顾得上这些恶言恶语,可舆论终究有它的力量,袁萧偶尔也会诘问自己是否矫枉过正,误入歧途,是不是真如部分影评人讽刺的那样“比起表达主旨,其实心里清楚这么写能虐到观众”。

“最佳戏剧奖”恰如一场及时雨,浇熄了他微弱的犹疑。

这既是对《熔炉》的肯定,亦是对袁萧选择走上这条路的认同。

唉,求道之心还是不够坚毅,以后大晚上自我怀疑的时候就该多想想班长当时说“我们认真吧”的表情。

心头浮现万千感慨,袁萧情不自禁地看了眼身旁的秦绝。

然后就看到了近在咫尺·超清现场版·梅开二度的(奖杯)秦绝(奖杯).jpg

袁萧:“………………”

憋住,一定要憋住,不能笑。

好不容易过了颁奖那一关,他必不可能在这里倒下——!!

观众可不管袁萧用尽毕生演技只为守护住表情管理的辛苦和折磨,早已等候多时的弹幕争先恐后地涌出,放眼望去尽是笑语欢声。

弹幕或逗乐或羡慕或发自内心地出起了主意,坐回桌旁的秦绝看着桌面上密密麻麻且其中有五个是她领回来的奖杯,明明携奖归来是件光荣的事,她却有点迷之心虚。

大家都是小卖部,怎么你是批发商。

心虚的秦绝心虚地移开眼神,继续发扬“只要我欺骗自己没事就一定没事”的掩耳盗铃精神,将目光投回台上。

主持人郑重而不失亲切的串场词成功让她迎来解脱,终于,终于轮到综合类奖项了。

摄像机拍不到的地方,秦绝暗自长出了一口气。

只有到这种时候,才能深切感受到做一个微笑鼓掌凑人头的观众有多么幸福。

她重整精神,回归平静,一面礼貌地听着主持人念提名名单,一面留意着三桌自己人的状态——最有可能上台领奖的乔远苏之前还在台下忍笑,这会儿倒是想起焦虑来了,口中一直念念有词,复习他的获奖感言。

秦绝略微那么平衡了一点点,不厚道地在心里念了一句天道好轮回。

有爆炸的节目效果在先,第三十三届金兰奖的综合评奖环节稍显平淡,但也因此更多出几分庄重肃穆,令场内等待宣奖的提名者们纷纷露出紧张神色。

首先公布的是“新晋剧作奖”,这一奖项和先前的“最佳编导奖”有些许类似,利好的都是引进剧种,今年八月在沪城林恩剧场与《frozen》同期公演的话剧《喜剧先生》继主演荣获“最佳新人”后再拔头筹,摘下了这顶来之不易的桂冠。

再之后,“最佳舞美设计奖”拉开帷幕,前有《frozen》后有《熔炉》,乔远苏凭本事拿了两个提名,镜头接连晃过他的时候网友们又激动了一下子,以为能看到乔远苏版本的(;ヮ`),随后被其他弹幕科普综合类奖项的获奖名额有且仅有一个,不由得大感遗憾。

网友闲聊之际,林鹤鸣字正腔圆,缓缓念道:

“我宣布,获得第三十三届金兰奖,最佳舞美设计的是——”

“《冰雪奇缘》,乔远苏!”

中了!

掌声如潮,乔远苏狠狠在心里攥了攥拳,怀揣着无法描述的激动起身向全场行礼致意,激昂的旋律见证他快步上台的侧影。

“谢谢,谢谢,非常感谢。呃,首先非常荣幸能够站在这里……”

不亲身体验不知道,原来被万众瞩目着发表获奖感言是这么一件艰难的事,乔远苏声音干涩,额头见汗,提前写好的稿子背到一半才猛然意识到卧槽背成《熔炉》那个了,吓得他险些当场心脏停跳。

所幸这两部作品都出自《娱乐实习生》,还都有秦绝这么个举足轻重的人物,一些诸如“在舞台结构上做出了大胆的创新”、“在专业指导下融入了视觉引导元素”等语句颇为通用,乔远苏一边流汗一边急中生智,硬是扳了回来,好说歹说没有露馅。

“……谢谢大家,谢谢!”

一场惊心动魄的演讲总算结束,乔远苏下台之时看见所有鼓掌的人里属秦绝、丛宁安和古文松这三个听出来不对劲的家伙笑得最开心,那瞬间的心情当真是难以言喻,又想抱他们一下又想揍他们一拳。

“恭喜恭喜。”“努力得到了回报。”“乔老师辛苦了。”

场合不允许,最后乔远苏的愿望哪个都没实现,在一片含笑的贺喜声里笑着坐下了。

颁奖继续,下一项是和娱习一班没关系的“最佳舞蹈奖”,随着主持人宣读提名作品,各式各样的舞剧片段在舞台两侧的屏幕上交相播映,端的是瑰丽壮美,各有千秋,说一句神仙打架都不为过,看得之前没怎么关注过这方面的众人和观众们暗暗咋舌。

不论是惜败的舞剧演员们还是上台领奖的舞剧导演都没想到,在发表获奖感言的这段时间里,外面竟然掀起了一轮购票热潮。

其中一位网友的发言深得人心,短时间内引发热转:

“当初错过了秦科特效的《冰雪奇缘》还不够吗?看这舞美,看这质量,绝对也是一部坐在现场肯定不亏的好作品。

“说实话现在人都太忙了,很难培养出什么兴趣爱好,平时又被信息茧房,基本没啥接触新鲜东西的机会,这就是为什么我建议大家有想法有条件的能冲一把就尽量冲,甭管是不是三分钟热度呢,你今天能了解到原来咱国的戏剧还有这么多种、原来还有这么多漂亮的舞剧,那就是个缘分。

“虽然也不是说过了这村就没这个店,但你想想,你自己过了这个感兴趣的劲儿,之后还能有时间精力心气儿去主动搜索了解这些吗?不一定吧。所以啊,在上头的功夫抓住机会看一看,不是啥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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