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1 / 2)

山巅之上的积雪尚未融化,枯瘦的树只余干巴巴的枝条,毫无绿意。

没多时,雪又纷纷落下,声音簌簌。

一道穿着黑白道袍的身影站在雪中舞剑,剑意凛冽。雪花落在他的发上,眉上,使得他清俊淡漠的面容上愈发显出寒意。

半晌,他才挽了个剑花,收回剑。

也正是这时,远远传来一个人唤他的声音:“谢师兄!有人有话说!”

谢疾侧目望去,却先看见几名穿着门派道袍的少女们站在不远处嬉嬉笑笑,没多时,一名少女被推了出来。她很不好意思地望向他,有些扭捏地走了过来。

谢疾道:“何事?”

她抿了下唇,胜似莲花般的娇羞,细细的声音响起:“谢师兄,这个给你。”

谢疾低头,这才见她手中握着一柄剑。他还未启唇,便又听那师妹道:“这是我自己铸的剑,名唤流雪,觉得很衬师兄,希望谢师兄不要嫌弃。”

她说着,又望了他一眼,可惜只能望到与寻常没差别的冷来。一时间,她尴尬了起来,手中的剑递过去不是收回来也不是。

果然,她听见他的回答。

谢疾道:“我不需要。”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还是讷讷地咬了下唇,转身回到好友们身边。

“都怪你们!我就说应该找个更好的时机的,现在好啦,被拒绝了!”

她有些委屈地埋怨起来。

“对不起啊,我们也没想到他居然连剑都不收。”

“他都用宗门的破铁剑多久了,这都不心动的吗?”

“没事啦,他就是这种人啦!”

少女们叽叽喳喳地安慰着她,她也破涕而笑起来,跟她们说笑着离开了。但临走前她却还是忍不住回头望了谢疾一眼,他又拔出剑来,继续舞剑了。

漫天飞雪之中,他一人独立其中。

她心想,算啦,谢疾就是这种人。明明是宗门内最年轻的剑修,却凭着一身不要命的打法闻名大半个修仙界,如今更是宗门内的首席大弟子。不仅打架时让人发憷,现实里也是毫无人情味,冷漠寡言,与他亲近的别说弟子,恐怕连长老也无。

纷飞的雪越来越大,白绒的雪沾在谢疾的睫毛之上,他眼睫翕动,继续练剑。

又是许久,他才收起剑来,离开山巅。

清冷的墨色身影消失,雪便慢慢地笑了,不只是何处飘来一声极轻的叹息。

御剑飞到山下的谢疾若有所觉,抬头望向山巅,却只能看见尖尖的白色雪顶。

他便收回视线。

*

闹市之中,少年少女们结伴而行,说笑声不停。

“那妖怪说是厉害,碰到谢师兄还不是它倒霉!”

“少说点吧,得亏是谢师兄带队,不然我们就直接殒命了。”

“哎哎哎!这里这么热闹,我们逛一逛吧!我想给师妹带点凡间的小吃回去。反正离宗门要求回去的时间还早着呢!”

“谢师兄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去啊?”

方才还聊得开心的弟子们这会儿都停了话头,面上都带了些恳求。

谢疾沉默片刻,却也只是偏过头,并未看他们,点了头。

于是下一刻,弟子们便又和一群多嘴的小鸟般散开了。

谢疾并无大多闲心,只觉得实在吵闹,漫无边际地走了起来。

此处实在是热闹,叫卖的摊贩们面带笑意,热切地朝着每一个路人宣传着自己的东西,时不时有小孩子跌跌撞撞地追逐着彼此。

卖糖画的老人摊前也聚着一堆小萝卜头,谢疾路过时还听见一个小孩脆生生的话音:“我不要画!帮我写字!天教分付与疏狂!”

“哟,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啊。”

“那当然!”

卖艺的班子吸引了不少人,这会儿似乎是在表演胸口碎大石之流的把戏,引的些少女青年惊呼起来。

谢疾静默地走在人群之中,清风吹动他宽大的衣袖,时不时引得旁人侧目。他并不在意,不多时,终于离开了这于他来说过于聒噪的地方。

一抬头,却发觉他来到了一处颇为僻静冷落的道观。

道观外部斑驳,几枝叫不上名的花顺着墙内延展而出,门上的虎头铁环早已生锈。

谢疾推门而入,却先看见遍地的荒芜,几个穿着朴素的童子在扫着落花。他们看见他,稚嫩的面上露出些惊讶,一个童子笑起来:“这里许久不曾有香客了,请问施主要来上几炷香么?很灵的,五个铜板便能上炷香!”

谢疾略加思索,便递过去十几个铜板,立时赢得一帮童子的欢心。他们放下扫把,开心地萦绕在他身边,或是拉扯他的衣角,或是推着他的腰将他往深处引去。

道观内,清像巍然矗立,除却他们还有不少旁的佛像神祇。金做的造像已有些破旧,边边角角露出些黯淡的铜色来,童子们一一为他介绍着铜像的来历。他们也不知道,身旁这青年早已入了仙途,对这些自然是比他们更清楚的。

稚嫩的童声仍在不停介绍,谢疾便也依着这帮孩童的愿,一路走走停停,似乎在听又似乎没有。直到走到一处偏殿时,那几个童子便词穷了,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来。

谢疾奇怪望去,却先望到一个面容模糊的女子造像。她手中持剑,衣摆随风飘摇,当真是栩栩如生,然而却也破败不堪,挨挤在偏殿一众造像之中。

谢疾问:“怎么不继续了?”

一童子道:“我们不知道她是谁。”

谢疾又问:“不知道,为何还摆在这里?”

那童子又回复:“曾听闻是有一修仙之人捐赠的神造像,但却并未说明来历,我们师傅游历四方却也未曾听闻过,便只当或是蓬莱传说罢了。”

谢疾点头,缓步走过去,抬头细细看那神像。

他淡淡道:“拜我闻道神君,听闻是唯一一名证得大道,肉身成佛,开辟一界的神。”

那童子惊呼道:“竟有如此大的来历么?”

谢疾没说话。

于是那童子道:“既然你知道她,那想必你也是修仙之人?是神仙啦?”

谢疾道:“不是。我是凡人。”

他不等童子回答,又道:“你们这里,许愿真的很灵么?”

“那当然!不过是因为地界太偏僻了没有香客才这么冷清的,之前还有个人来着许愿功成名就,没多久就中了状元呢!这位施主想许什么愿呢?”童子故作老成地一跨步,甩了甩袖子,煞有其事地道:“无论是财啊名啊姻缘啊都可以?虽然施主说你不是修仙人,但说真的,你这气派一看就知道不是佛门也是道士,不如便许一个证大道?”

另一个童子也笑起来,“对啊,你不是说这造像是什么拜我闻道么?不如上几炷香,就真的闻道变成神仙了呢?”

谢疾挑眉,竟也笑了下,极淡:“无妨。”

童子们便连忙递香给他,又给了他纸笔,吩咐道:“写上了便扔进香炉里烧掉即可。”

谢疾接过香,沉吟许久,望着那尊造像。造像持剑伫立,因年代久远而模糊掉漆的面容无端显出几分悲悯,竟真如同一尊神佛般静默不语,接受信徒的祷告。

他凝视了一会儿,最终拜了一拜,将香敬上。

童子小声嘀咕:“你都不静心闭眼,哪里够虔诚啊?”

谢疾道:“心中无愿,又怎么能许?”

童子愣了下,张望了下他手中的纸笔,“那这纸笔岂不是白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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