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七章 无力回天;孰承大统?(1 / 2)

因为当下这个情况不适合让朱立锲在上海府养伤,所以原计划是次日就尽快搭乘特快列车返回京城。

也就是那条用于炫耀技术水平的实验性电气化铁路。

但皇太子现在的身体状况却让众人犯了难——突发高热,是该继续留院医治,还是专送去京城呢?

“回京,不能在外地久留。”神志尚清的朱立锲十分坚定地做出了决断。

于是在医护团队的陪同下,他被用担架抬上了那列名曰“绝尘”的列车,以平均时速高达150㎞/h的速度向京师应天府疾驰而去。

起先,医生们按部就班地使用了小柴胡汤与白虎汤的常规药方,并在判明是创口感染以后应用了抒乏定疾,也就是磺胺嘧啶。

由此,朱立锲的症状似乎被控制下来了,体温由39c回落到37.8c左右。

但让医生们惊惧的是,他身上的三处创口竟在短短一夜之间出现了明显的水肿,呈扩张性的、深浅不一的青紫色,十分骇人。

“这是何等剧毒的病菌?怎么这么骇人?”一名中年护士禁不住惊呼道。

“居然进展得这么快?这绝不是一般的细菌!快!取样,培养观察!”

“是!”

在被送至太医院以后,御医们和随行的医生们你一言我一语地交谈了许久,最终将这种情况和以往的一些病例联系到了一起。

这应该是一种凶险的弧菌感染,多发于炎热季节的滨海地带,但细节不明。

通过蘸取创口体液进行快速培养,医生们在光学显微镜下观察到了治病元凶——是一种长条形状的弧菌。

虽然历史上直到七十年代才被正式确定,但大明的存在使得许多事物受到了影响,比如海洋创伤弧菌被提前几十年发现。

南洋舰队的官兵们曾经出了不少这样的病例,由此致残的军衔最高的军官是一名上尉潜艇艇长。

当时,潜艇在例行巡航上浮充电时,艇员们闲来无事钓鱼打发时间,艇长被吊上来的一条海鱼挣扎时用鱼鳍划伤了手。发病后的艇长被水上飞机接回了琼州海军基地,最终不得不截肢保命。

这还是幸运的,许多病例连三天时间都没坚持到就因全身败血病而亡。

海洋创伤弧菌是一种喜热、怕冷、嗜盐的细菌,一般通过皮肤损伤创口侵入人体感染。

即使在抗生素琳琅满目的后世,这依旧是一种相当致命的细菌。一旦感染,四十八小时内的死亡率高达50%。而且发病速度快,其产生的酶可以分解、破坏人体组织,引起广泛充血、水肿、坏死。

同时它会引发败血症,病患会出现全身中毒症状,多器官功能衰竭,最终致死。

而且更加让这个年代的人绝望的是,海洋创伤弧菌是一种革兰氏阴性菌,而当今最先进的、仍处在实验室阶段的青霉素只适合对付阳性菌,仅有极少量阴性菌是青霉素可以起效的。

海洋创伤弧菌自然不在此列,可以说是直接宣判了病患的死刑。

“不要遮掩,说说看现在能否治好?”

“嗯…殿下,这等病菌凶恶非常,九死一生,但我等会倾尽所能……”

朱立锲很少见地发火了,恼怒道:“我说了,不要扯些虚的,说实话!事关社稷,生死当前,有什么可忌讳的?”

那位院判沉默了好一会,实在是觉得难以启齿,最后才努力挤出了几个字,“希望渺茫。”

脸上还残留着一缕怒色的朱立锲闻言却并无特别大的反应,他半抬起的手又放了下去,望着窗外走神了几秒,问道:“还…能撑多久?”

“不好说,兴许还有几日吧,但通常最后会因高热而持续昏迷。”

病房中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过了不知多久。

“陛下现在情况怎样?”

“已经醒了,意识尚清。”

“带我去见他,再没时间可耽误了。”

于是,片刻以后,他被人搀扶着离开了自己的病房,来到了皇帝所在的特护病房。

使用止血药物与颅脑降压药物,以及一些大师级的针灸,接受了精心治疗的皇帝的病症得到了可观的控制,得亏出血部位和出血量不算严重。

不过他现在仍然躺在病榻上修养,与呼吸机连通的橡胶软管还插在一边鼻子中。

“陛下,太子到了。”一名侍从小声提醒道。

看着甚是虚弱的朱立锲一步一步缓缓走了进来,然后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如果身子不适便按一下旁边墙上的按钮,我们会立刻进来。”

很明显父子二人要商定国是,于是几名御医与侍从都退出了房间。

尽管治疗效果不错,但突发中风还是留下了明显的后遗症——朱士堰现在右边肢体不协调,言谈讲话也颇为吃力。

这只能通过漫长的康复训练来改善了。

父子二人相视了许久,却都没开口说话,病房中保持着让人不安的静谧,唯有仪器的“咔哒”声和“呼哧”声。

显然朱士堰已经获悉了儿子此刻的情况——感染病症凶险至极,几乎十死无生。

少顷,他才甚是沉痛地感叹道:“本以为…大难不死…会…有好事的。”

“这恐怕就真的是天意难违了。”朱立锲自嘲的苦笑道:“大起大落,老天爷还真给我面子。”

先是无限接近死亡,但却侥幸死里逃生,但随后却又宣判“死刑”,让心境都还未平复的人如坠冰窟。

望着儿子的脸,朱士堰蓦地联想到了五百多年前的事——懿文太子病逝以后,太祖高皇帝悲痛万分。

现在他觉得自己能完全领会到朱元璋的感受了,除了悲伤与惋惜以外,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努力放平心境之后,朱立锲认真地说:“好了,父亲,眼下再唏嘘也毫无意义,该权衡今后的事了。”

“军戎之事非比寻常,军机要务极其费神费力,我以后可负担不了。”朱士堰很坦然地说道:“攥紧大权于国朝有弊无利。”

首先,军权非同小可,美国也好、法国也罢,作为一国之元首,最高指挥权都在元首本人。可以委任,但决不能让出。

其次,战争时期的各种事务太过于繁重了,任何时间都可能有紧急情况要处理,精力不充沛、身体不健康压根坚持不了多久。

即使朱士堰数十年来在许多政事上都表现得非常“圆滑”,看似温和,但却一直将军权握的紧紧的。

真要是连军权都不要了,其余的权力也很快就会随之而去的,那可就真成垂拱而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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