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62.生生不息与早点休息

不死川家的嫡女——不死川理世，

虽然上面有三个哥哥，但作为家族嫡系唯一的女孩，不死川理世从出生起，就是他们这辈人中最受宠爱的一个。

每年过节，爷爷会带着她，端坐在大厅上首，连着一个星期，接受来宾的祝贺，

每年生日，她收到的各式礼物，得用一个单独的房间装下，

她什么都没有做，她也不太认识那些笑脸们到底叫什么名字，

但她已领略了各式各样的讨好，

因为她叫不死川。

她天生是一个贵族，但，也天生不适合做一个贵族。

她不喜欢礼仪、不喜欢规矩、不喜欢被人服侍、不喜欢在众目睽睽下走VIP通道、不喜欢因为自己叫不死川而被区别对待。

她6岁生日那天，为了完整的切出13块等分的蛋糕，看了一下午的书。

她7岁入学小学时，因为交平民朋友而被日月山川几家的孩子们嘲笑。

她9岁参加夏令营，为了保护被霸凌的孩子，她和山县以及日向家的孩子打了几架，把她们打进医院。

她不喜欢那些不平等的事情，但是她没有能力阻止那些不平等，也无法拒绝家族给她的一切不平等的待遇。

因为同情而去结交的朋友，她一个也没挽留住。

小学毕业后，不死川再也没有真正主动交过朋友。

当周遭非议四起时，父亲站了出来，为她遮风挡雨，陪她度过了最难过的一段日子。

“理世，爸爸为你骄傲。”

“理世，为弱小说话，正是为时代说话，最终是为自己说话。”

“理世，当你觉得不公平时，这意味着你不够强大。”

“理世，当正义和公平需要发声之时，不要让权力和金钱出声，它们一出声，公平正义就沉默了。”

她13岁时，父亲临走时对她说，

“理世，爸爸要为伱创造一个更爱你、更值得你去爱的世界，等我回来”，

然后他再也没回来过。

不死川理世依然是不死川家的门面，或者说吉祥物。

爷爷对她的宠爱依旧未减。

但是，家族其他人，却将父亲的消失怪到了她的头上。

也好，不死川理世也从未认可这些人。

她喜欢太阳、喜欢时间、喜欢死亡，因为只有它们足够公平的。

这些人只是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虚情假意者，他们不配称之为贵族。

她的心中，燃起了一团反抗之火，但是这团火焰至今，只灼烧到了自己。

她国中三年级时，被告知要嫁给近卫家分家的人——近卫勇。

爷爷那天对她说的话犹在耳边回荡。

“理世，我们家的族语是什么？”

“流水不腐，生生不息。”

“理世，好好记住这句话。不死川这条小溪，终究要并入更大的河流，才能通向大海。现在到了家族需要你的时刻。”

“理世明白。”

不死川理世明白，这是命运馈赠的代价。

不死川理世不明白，这个世界为什么总是强者愈强，弱者愈弱。

如果世界的公平正义全部沦亡，那么这个世界就不再是人的世界，而是动物世界。

创造公平需要反抗，但反抗的路，到底在哪里呢？

勇哥是个好人，儿时见过几次面，他非常温柔，也非常优秀。

他和她一样，只是被权力任意摆布的人偶，并没有权力做任何决定。

但他们选择的道路截然不同。

勇哥，是一个没有勇气的人。

自己不也一样吗？没用行动的勇气，就是没有勇气。

那么，勇气在哪里呢？

父亲书桌上的《麦田里的守望者》，是她国中的精神慰藉。

再弱小的个人意志，也有对抗【权威的规劝和剥削】的权利。

再弱小的个人存在，也有逃离【集体主义的残暴】的路径。

这世界上，没有什么宏大叙事能够为弱者提供动机和理由，那都是既得利益者的粉饰。

如果你不屏住呼吸，世界就会毁灭的话，那就尽情呼吸吧。

她开始在有限的空间、时间里，离经叛道。

她独自出来生活，不再享受一丝不死川家的特权，不再履行家族吉祥物的义务。

可是，她无法改变这个世界，连独善其身，也是基于强者的怜悯。

不死川理世，只是一个虚伪而弱小的反抗者。

如今的她，更喜欢加缪的《西西弗斯神话》。

不是父亲书架上的，而是一位特别的男孩手里的。

和她、和她父亲看着同一本书的他，眼里没有三六九等。

被同学孤立的他，会默默将因为打闹碰掉到地上的文具捡起，放在了主人不在现场的桌子上。

不擅长运动的他，会陪着被歧视的同学练习棒球练到虚脱，让一位弱者自信成熟起来。

不喜欢交际的他，会认真对待原本不属于他的责任，对陷入苦恼的人苦口婆心。

从他的身上，看不到任何因为出身不好而带来的贫民特质——愤世嫉俗、畏畏缩缩、自怨自艾、粗俗放荡。

在他的面前，高矮胖瘦、优劣美丑、聪明愚蠢、狂妄懦弱都被拉平。堀北城向他调侃，他不会少说一句话，自己向他搭讪，他不会多说一句话。

他的内心一定是成熟的，比自己成熟1万倍的成熟，绝不是和世界妥协的那种成熟，而是用追求平等的信念与世界相处的成熟。

凝视他，就像在凝视风景。

那是一种松弛感，他无时无刻给人一种松弛的感觉，他让她坚信这个世界，她仍有战友。

他知道《麦田里的守望者》、他知道L`活水的理想、他知道自己的帽子代表着什么，

【不寄托希望于空渺的乌托邦，生存本身就是对荒诞最有力的反抗】

如果，能更靠近【浅间静水】，自己能获得那份成熟吗？

离走出L'effervescence餐厅，和近卫勇道别已经过了10分钟。

不死川理世站在路边，风将黑色的礼服吹得蹁跹。

她记不清刚刚喝的葡萄酒、清酒、香料混合的金色酒液是什么滋味，

她记不清用十余种蔬菜做成的可食用花束是什么口感，

她记不清水楢木烤鸭胸自己到底吃了几口

她还在回想着刚刚近卫勇在她面前说的每一句话。

“和你的约定要作废了，不好意思。”

“我们这些人，既然接受了高高在上的【命运】的馈赠，自然也够不着【命运】本身。”

“或许你自由了，或许你和我依然没有自由。即便没有你我，不死川与近卫家的合流也是大势所趋。家主给我安排了一堆活，你接下来的几场LIVE我应该参加不了了。”

“想开一点，好好享受现在的【自由】吧，我当初可没有这种待遇哦。”

“就不知道家主和你爷爷是怎么沟通的。如果你之后的结婚对象是近卫或者日向家，我还能提前帮你做些工作，但如果是其他家的人就很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