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5章你才是棋子

漆黑的土地上弥漫着淡淡的阴冥之气，上方不见天空，只有滚滚黑云翻涌。

一座沉重的楼门从黑土之下缓缓升起，内中黑色的漩涡疾旋，缓缓送出一道婀娜的身影。

天璇一身纯白的长裙，又是换了身新的衣裳，气质和之前两天相比，少了几分雍容，多出了三分飘渺。

没办法，最近两天比较费衣裳，尽管所穿的都是天衣、云衣，不染污浊，但有些东西滴落在上面，还是让天璇有些嫌弃，再加上想要吸引某人的眼球，干脆就一天一换，一次一种不同风格。

此时虽是以元神出行，但衣着和本体是一模一样的。

雪白的履靴踏在黑土上，那阴浊的冥气让天璇微微皱眉。

只是这处洞天福地大了点，几乎可算是另一处世界。

滔天的阴冥之气冲霄而起，土伯须发皆扬，脸上浮现出暗色的虎纹，眉心睁开鲜红如血的眼瞳。

幽王能感应到天璇的闯入，土伯自然不会感应不到。

“老祖，你现在会这般得意，也是因为你中了天君的计，修炼了《阴符经》。也许一开始，你是执棋者，但现在，你只是棋子罢了。”

天璇元神出窍，难以发挥全盛实力，而土伯则是真身在此，更因为处于阴世，能够呼唤阴冥之气。此消彼长，使得实力相差增大，以致于初交锋便有一方落入下风。

天子当真如天般一视同仁，至公无私，可也正是因此，让土伯怀恨在心。

一直到近四百年前，姬氏的先辈无意中发现了通往阴世的通道，并发掘了一些道果，才让这片废墟迎来了新的主人。

天璇含笑道：“老祖一手创建了阴律司，更为我族先辈续出了第二条性命，若非天子乃至强者，这大周当家做主也许就是老祖了。本宫小看谁，都不敢小看老祖啊。”

土伯心中一沉。

而天璇则是接着说道：“天君在佛国早有经营，一百年前，佛国东传佛法时作为先锋的大乘教，其背后就是天君。之后袭杀姜氏家主的是天君，让天子重新拥有人性的也是天君。老祖，他不是你的棋子，你才是他的棋子。”

以凶星之力显化的杀剑竟是在土伯的掌下难有对抗之力，巨掌拍碎杀剑，震破星光，土伯的身形也随之膨胀，转眼间就已成擎天魔神。

“轰！”

于是，他来了。在天璇闯入阴律司之前，截住她。

“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难道不是你吗？老祖！”天璇冷然打断道。

皇子们理论上是绝对不该知道这个秘密的，否则他们还争什么皇位。

过往的一切都被埋葬，彻底成了废墟。

鬼修确实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鬼修强者没有，并且鬼属道果还有最大的特点——续命。

问题来了，既然主导者不是土伯，主导者的目的和土伯不一致，土伯凭什么认为这是按照自己的期望来的，而不是他被天君利用？

天璇揭破了关键性的一点，讥讽的话语像是一道利刃，刺穿了土伯想要隐藏的，想要忽视的那一部分真实。

但是——

只不过，天君又岂是那么容易被掌握之人。

滔天的河流长鞭当空打落，群星摇动，星光黯灭。

“天君才是那个下棋的人。”

毫无疑问，土伯是想要破坏大周的局面的。

只是天子公平了，身为皇室的成员却不平了。

听到天璇的质问，土伯依旧笑着，似是不屑回答。

电光火石的刹那，依旧屹立在远方的鬼门关喷吐出一道流光，紫微与天府双星分别置天璇和那流光之上，两相连接，气机相通。

“伱笑什么？”土伯的笑意敛下。

“好好好！老夫还道你等凭什么敢闯入阴世，原来是打着这样的心思。”

土伯哈哈大笑起来，“早在两百三十一年前，老夫就已经有所动作。姬继稷！你以为姬继稷为何在继位之前突然放弃了皇位，是老夫告诉他的啊，老夫告诉了他，一旦成为了天子，他就不再是他自己，所以他放弃了。”

那火焰沾染在身上，不竭燃烧，势要将土伯燃烧殆尽般。

两相对抗，乾坤为之崩解，上方的乌云层层湮灭，脚下的黑土开始瓦解成阴冥之气。

可惜，真正杀人的不是土伯。

土伯看向河流另一边的天璇，可怖的眼瞳中有微小的魂灵哀嚎游动，“元希，你是当真以为老夫奈何不了你？”

浊黄之水侵蚀气机，黯淡的星光都要化为黄流。

除了少数特殊之物，比如鬼门关、生死簿等道器，这里容不下有形之物，只有气与灵能够存在，从某种程度上来讲，算是一处特殊的洞天福地。

天璇想着阴律司的起源，步履轻移，似缓实疾地接近远方的宫城。

三品强者的灵觉告诉他，天璇在嘲笑他。

据说在末法之前，阴曹地府就存在于这片世界中，乃是一处可与阳世相提并论的土地。只是随着末法到来，一切无形之物率先遭到五浊恶气的侵蚀，纯粹由气与灵组成的世界，是第一个开始坍塌崩溃的。

先前是姜离通过“紫微天府，辅弼之功”来传功天璇，现在反过来，由天璇传功姜离。

姬氏有不少人都能通过这种方式续命，而作为阴律司幕后掌控者的土伯更是可以借此掌控大周。

当阴冥之气变化，空间都开始扭曲，天璇骤然眸现星相。

如果没有天子的话······

“是啊，若非天子乃至强者！”

“帝坐金车，金舆扶辇。”

而日月之光则是余势不尽，射向庞大的魔神之身。

天璇以太阴演月相，而那道流光则是显化日轮，太阳真火荡空，阴冥皆灼。

天璇亦是在同时引动道果，元神变化，以《形坟》之玄妙演化出坎宫斗姆元神，和道果互相契合，与土伯隔岸对峙。

众星布列，紫微临空，形成北斗七星之相，挡御滔天的河流。

二人互相弥补缺陷，已是有了与土伯一战的能力。

土伯一掌挥出，削去大片血肉，任凭其被真火燃烧成灰，看着大日中的身影，惊怒和恍然并存。

也许对他来说，便是天君这等惊世之人都不过是晚辈，甚至有种操控其人生的感觉。毕竟姬继稷之所以会变成现在的天君，全是因为土伯。

星辉显化，二明二暗四大凶星显化杀剑，星光覆盖之下，四口杀剑破空降临，剑未至，而势先临，滚动的阴冥之气为之破分，杀机更引得土伯显化了狰狞之形。

牛身、虎首、三眼、双角，土伯真身显化之时，众星之域倒退，被强压着退回天璇的元神。

空气剧震，土伯的身形在刹那间凝缩，庞大的身躯直接变回了近丈高，险险避过日月之光。但在同时，日月再变，月圆转缺，大日炽盛。

天璇看土伯之神情，便知他为何会认为天君还在自己掌握范围之中，原来是有这么一层原因。

要不是土伯搞鬼，姬继稷可能就不会放弃皇位，要不是土伯袭杀了姜氏三品，夺了赭鞭，也未必会有后来的事情。

众星耀阴世，土伯卷千魂，双方对峙的瞬间，就见众星沉浮，千魂咆哮，撼动八方。

登临九五，至高无上，自然是要荫蔽族人，可天子太公正了。因为两族共掌江山，若是姬氏一家独大，则迟早会引起内乱，所以天子将利益分享出去，维持平衡。

可她就是做了。

太阴化太阴，日轮巡天，至刚至阳的火焰化作长虹，如同剑光挥洒，贯穿了土伯扬起的长河，瞬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