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忠与逆(1 / 2)

第462章忠与逆

黎明前,营地里众人犹在忙碌。

有驿骑狂奔而至,在骏马体力告竭前抵达。

“长安急报,我要见陛下!”

守卫在营门处的禁军士卒冷眼打量着这驿使,通报之后,带他去见了忠王。

是夜,李亨正与诸臣们在商议大事,堪堪散场,有官员们捧着公函议论,道:“朔方有此军资,可振人心啊。”

驿使正是在这等情形下被带进了大帐,也有人低声询问来了什么消息,得到的却是个颇显忌讳的回答。

“我先见了圣人再谈……迎驾吧。”

“是,广平王的人原本已捉到了贵妃,待追着薛逆到了青石崖之后,贵妃突然挣脱,跑向薛逆,广平王遂下令放箭。”

大帐内,上首坐着的不仅有李亨,还有忠王妃张汀,皆披麻戴孝,张汀还在缝补孝服。

此时便有士卒过来,述说了李倓方才的判断,提醒他们,圣人还在被薛白劫持。

高力士道:“被薛白带出破庙后,山火一起,我们便往陈仓山跑,避了大火。可圣人并不信任薛白,上山时独自先行了,当时天色太黑,我们没能追上。待天明寻找,却未在山顶找到圣人,一日一夜之后,大火灭了,我们下山寻找,才在山脚处遇到圣人,却没想到……圣人已不慎跌倒,被山火裹住了,好在上天庇佑,落入了池水之中,唉。”

“我救驾有功。”薛白态度很平和,道:“陈将军当感激我才是,否则,圣人若是被逆贼烧死,你只怕难辞其咎。”

“你亲眼认出他们了吗?”

说着,他眯起眼,试图辨认着那高力士的真伪,不由自主地打马向前,却被李俶一把拉住。

于是,双方士卒依旧对峙着,列阵于山下,等候着那些大人物议出结果来。

许久,哨马才过来回禀道:“陈将军说,他要亲手斩杀薛逆,为陛下报仇。”

“将军,是张小敬让我来复命的……他不辱使命,已找到圣人了。”

李俶有些焦急,恨不得立即冲破敌阵,然而,不知为何,才激烈起来的对战很快又平息下来一些,箭矢也变得稀稀拉拉。

“深谢高将军提携之恩。”韦见素见他是真的,长舒了一口气。

陈玄礼虽觉得有哪里不对,却也无话可说,道:“走吧。”

陈玄礼说着,迈步上前,走向那狭窄的山路。

“可看到我与圣人的脸了?”薛白反问道,“无非是李亨急着篡位,一则怕在此寻找、夜长梦多;二则怕我万一救出圣人,故策划了我弑君之事。如此,等他登基,圣人再出现反而成了假圣人了。也许他早算计到了,大火之中,我们即使侥幸逃脱,也会被烧得面目全非。”

“别过去,危险。”李俶道:“薛逆奸猾,此必是他的奸计。”

“兄弟们,圣人还活着,我亲眼见到了……”

“诛杀弑君叛逆,敢阻拦者,格杀勿论!”李俶气势丝毫不弱,再次施以威压,督促士卒杀过去。

姜亥大喜,连忙率部往南面奔去。

陈玄礼明知故问道:“你是指忠王才是逆贼?”

李倓转头看着李俶,眼神反而疑惑了起来。

“饶命,小人冤枉啊。长安危急,小人奉命求援,忠王明鉴,小人只是关中驿卒,不是太子的人啊!”

“薛逆险恶,万不可让他逃了。”李俶冷冷道:“宁要死尸,不要活口。”

两军渐渐逼近,摆开阵势,开始互抛箭矢。

他拉过缰绳,向西而行。在他的队伍后方,李俶的人马也出了秦岭山道,向这边赶来。

随着这一声令下,禁军人人振奋,纷纷拔刀在手,跃跃欲试。

“别说了。”李亨拦道。

“是啊。”李俶没有回答,而是喃喃自语道:“如何就未死呢?”

驿使一愣,忙行礼道:“见过忠王,小人斗胆,求见陛下。”

李琬大喜,道:“我便说是高将军,陛下得天庇护,定然无恙。”

一开始只有寥寥几人在喊,声音隐隐约约的。

他遂又看向了正在捣药的杨玉环,问道:“贵妃,高将军所说都是真的吗?”

“杜鸿渐向忠王进言,要往朔方去。”

他身旁几名骑兵才要上去,数百名陈玄礼的心腹骑兵已赶到,护着陈玄礼,喝问道:“广平王,你要造反不成?!”

然而,他们终究是要过渭河。等他们好不容易过了河,赶到秦岭下方,哨马已吹响了号角。

“中箭落崖了。”

“逆贼?”

“圣人还活着!”

“圣人被火烧伤了。”

“应该是,末将执守宫城时远远见过他们,看身影正是他们。”

“我是问你确认死的是他们吗?!”

李俶丢下鼓槌,拿起一张弓,奔向那所谓的高力士站着的山峰,打算将其射杀。

一见这情形,陈玄礼心就一沉,转向高力士,问道:“如何回事?”

“何意?贵妃呢?”

“只盼韦公能扶起圣人。”

陈玄礼依旧有所怀疑,可至少摆在眼前的事实比薛白弑君一事要真实得多。

李俶连忙驱马到阵前,过程中听到了那呼喝声。

“且住手!”

“是,这些事都是小人亲眼所见。”

他从袖中拿出一封奏折,置于桌上。

“出了这么大的事,我坐不住。”李倓道:“为何薛白跌落青石崖未死,还这么快到了东面的燃灯寺?”

目光转向韦见素,高力士叹道:“当年圣人曾梦到在殿上摔倒,有孝子扶他起身。次日以此问我,我说‘孝子素衣,此是韦见素’,如今这梦是应验了啊。”

一般人也绝对模仿不出这九五之尊才有的姿态。

战鼓掩盖了那些蛊惑人心的呼喊,士卒们重新开始放箭,逼近。

“走!”

另一边,赶来的禁军也望到了他们扬起的尘烟,同样是号角大作。

“谁纵火烧山,欲陷圣人,谁就是逆贼。”

“阿兄?”李倓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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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光照亮了地图的一角,一根手指在“灵武”二字上用力点了点。

“小人不是!”

“不错。”

这词陈玄礼近来经常听,十分耳熟,但却道:“我不知你所指的逆贼又是谁。”

双方遂有剑拔弩张之势,不多时,李琬、韦见素等人也带着诸皇子、重臣们赶到。

“朔方虽好,险恶的是李亨之用心。”李琬犹不甘心,道:“就这样不管陛下了吗?陈将军,你真不怀疑吗?”

“看来,谁是逆贼,陈将军心里分明清楚。”薛白道:“我收复洛阳,志在报国。没想到李亨冤枉太子宫变,挟持圣人出京,更在陈仓发生兵变,我遂冒死救出圣人,李亨又派人放火。于是,我带着圣人在陈仓山避火,火未灭之前,我们自然只能待在山顶,又如何跑到散关去弑君?”

李俶已驰到了阵前,目光看去,能看到不远处的山峰上站着一人,看身形像是高力士。

高力士身前还有一个穿着禁军军袍的士卒,嗓门极大,高举着双手在喊话。

他略略沉吟,又道:“李亨父子不会罢手,很快便要有所动作,我长话短说罢了。”

一场大火,他们对薛白、李亨的警惕程度已经发生了变化。

“传圣谕,都住手……”

“李亨的叛军来了!”

李俶一颗心这才安定了一些,派人去与陈玄礼及诸人传话。

“是!”

渐渐地,两军都逼近了石壁,摆开阵势。

陈玄礼当即警惕,拔刀在手,喝道:“逆贼!”

陈玄礼虽看不清其容颜,却分明记得圣人被劫走前穿的正是这身衣袍,对事情的判断顿时有了倾向。

陈玄礼翻身上马,再次转过头看去,终于看到有哨马匆匆归来,他驱马过去,问道:“贵妃呢?”

杨玉环微微一叹,似在幽怨“谁让圣人不肯信我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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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那夜杨玉瑶从竹林里逃出之后,很快与姜亥的数百骑会合,还在其中见到了陈希烈与其家眷。

说话时能以亲切的口吻表达颐指气使的态度者,也唯有高力士了。

可没等到李俶回来,天光才亮,随着三通鼓响,李亨下令拔营了。

“臣救驾来迟,请圣人赐罪。”陈玄礼遂道。

陈玄礼不由问道:“朔方有何不好?”

“回将军,广平王追着薛逆到青石崖,射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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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果然还活着。”

“李琮不忠不孝,以宫变逼走陛下,赶尽杀绝犹不够,还要派你来试探吗?!”张汀忽然一指驿使,大哭着骂道。

“那是高将军吗?”韦见素向山顶上望去,喃喃问道。

“可为何唯有圣人烧伤了。”

在这启程的时刻,竟又有一骑龙武军士卒从后方追了上来,道:“将军,找到薛白了!”

至于他辛苦递来的那封写着“长安危急”的公函,则被投入火中。

有一队骑兵从后方赶上来,他转过头一看,见是李倓,本就紧锁的眉头皱得更厉害了。

“阿兄,伱听。”李倓道,“有人在喊话。”

她却没说,只是低着头道:“陈将军要杀我,我受死便是,唯请将军容我照顾三郎,直到他转危为安。”

他以往没想过要争储,可乱局一至,他的兄长们都显得如此不成器,迫须他这个老六来担当重任,因此心思难免热切了起来。

两山之间唯有一条窄道斜斜向上,通往燃灯寺,再绕向陈仓山。

李亨遂问道:“你在看什么?”

李俶握着缰绳的手攥得紧紧的,有汗水从他的头盔中流下来,流过他高挺的鼻梁。

李俶并不理会这种疑惑,神情坚毅,再次发号施令,强调了薛白弑君的不争事实,跃上载着大鼓的马车,亲自击鼓,让士卒们进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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