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澡间在客厅隔壁，洗浴如厕都在这个小小的隔间。

早些年，奶奶家的洗澡间是没有淋浴头的，烧好了热水，放桶里，在肩上搭一条毛巾，就用水瓢舀着热水往身上倒。

奶奶尤其喜欢用皂角搓澡，不止她自己要用，还给庄兴用，他很小的时候，就和爸妈一起来过奶奶家，奶奶就用那个干巴粗糙的皂角，往庄兴细嫩的皮上搓，像是要把他搓的蜕皮一样，每次搓完都，那一块肉都是红红的，很痛，他甚至被奶奶搓哭过。

好在后面，居委会的人来问候，免费给他们家安了淋浴热水器，他这才过上了用香皂冲澡的生活。

庄兴估摸着分五六十块出来，当这个月的燃气费、水费和电费。

今天下大雨，倒是凉快，再往后，晚上不开风扇就睡不着了。

还得买蚊香，夏天的蚊子最是烦人，一到睡觉的时候，就嗡嗡嗡吵个不停，高兴不高兴都得在你身上咬个大红包出来，瘙痒难耐。

他一边冲澡，一边规划着开支。

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小账，但汇聚到一起，对他来说，显得有些难办了。

其实他本想等高考成绩出来，找个暑假工做的，最心仪的工作，莫过于网管，又能蹭空调，又能蹭网，虽然要上夜班，但比进厂拧螺丝强很多。

如今他的网管计划只能作废了，他打算明天或者后天，再去正善堂一趟。

当年石猴从花果山，远渡两重大海，过一座南赡部洲，历尽千辛万苦，十余个年头，才抵达灵台方寸山学艺，他也必须要做好学艺的准备。

他知道自己不懂的东西太多了，那本《法宝符箓丹药名册》，他在街上走路时，稍微翻看过一点点，很多的东西，他连功效都念不明白。

只认得最简单的，比如“镇宅安家咒”，“咒水治病咒”，一听就知道是镇宅和治病用的符箓，但后面的“净身咒”，“安魂定魄咒”，他就不晓得了，不知道是用来干啥的，什么条件下才能用。

法宝就更别说了，正善堂的法宝和他想的法宝根本不是一回事，什么“浩然巾”，“金蝉绛衣”，“甘露碗”啥的，光靠名字和那一行简单的描述，完全猜不出来有何作用。

他原来还以为法宝就是“金箍棒”，“九齿钉耙”一类又厉害又好懂的玩意，结果大错特错，没点专业知识，看简介都看不明白。

唯有丹药要好懂一点，“锻体丹”，“祛瘀散”，“蕴灵丹”，只看名字加简介，就能知道个大概。

那本名册虽然不到一厘米厚，但当中记载的各样物件有几百种，只有简单的描述。

白芷说他可以挑三样东西，至少得弄清楚这几百种物件里，哪三个价值最高，若是实在搞不明白，他就换三个最贵的拿去卖了，先把钱揣进兜里，再说别的。

很快他冲完了澡，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

他的头发很短，基本上洗了澡都是自然晾干，很少用吹风机。

冲完澡，就顺便把换下来的衣服洗了，用洗衣粉手搓，家里没有洗衣机。

客厅传来电视剧的声音，他在纷纷扬扬的雨声中，一边搓衣服，一边聆听。

有种和以前不一样的感受，因为他明确地知道，这一次，电视不是空放。

这间老房子里，不止他一个人，有一个来自古代的灵魂，坐在电视机前，欣赏现代的电视剧。

他觉得有些开心，哼起了调子。

洗完衣服，拧干后装在洗脸盆里，踏踏踏，他踩着拖板鞋，拿上衣架，闯入客厅。

客厅外的屋檐下就是晾衣杆，这位置淋不到雨，他垫着脚，把套在衣架上的素衫挂在竹竿上。

回过头，正好能看到电视屏幕。

似乎是一集的结尾了，一个警官和一个鼻青脸肿的男人在警局里吃饺子，有噼里啪啦的烟花爆竹声，电视剧里的人物，似乎正在迎接新年。

庄兴坐回沙发，片尾曲响起，这一集结束，接下来是广告时间和预告，预告说，明天再放松第二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