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妙利用地形打伏击，能打则打，不能打就撤，消灭敌人锻炼队伍，这种仗没难度。计划赶不上变化，鬼子人数超过预计，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敌人的应变，在于敌人的实战能力。第二辆车跳下的鬼子并没有马上还击，迅速朝车厢一侧聚集，鬼子正朝下递小钢炮。

听见庄越的嘶吼，咸豆意识伏击到此为止，已经占了便宜犯不上死耗，马上指挥队员下撤。

老军擅长土木，将洞口堵的非常密实，青砖封死洞口，外面堆上几块石头。根据两个老兵的要求砌出射击孔。射击孔呈喇叭状向外扩展，既能射击又能观察。鬼子的枪法的确厉害，你一枪，我一枪，枪枪不离射击孔左右。洞口地势高出路面十多米，如果与路面平行，鬼子的子弹绝对能击穿射击口。

两人躲在里面瞧热闹，这叫示弱，引诱鬼子进攻，樊不离眼见跳下十多个鬼子，心中大喜。鬼子接下来的操作令他心跳加快，视线中出现一门小炮。看来车厢里的鬼子不少，樊不离急忙伸出枪口扣动扳机。他使用的三八式，精度高射程远，子弹准确击中鬼子的小腿，一个疼的跳高，一个疼的栽倒。小炮落地，旁边的鬼子迅速拖到卡车背面。打完一排子弹，樊不离抽枪：“鬼子有炮，打第二辆车。”

李春替换射击，他看不到鬼子，子弹射向车厢，帆布下有一层木板，子弹无法贯通，这是防止袭击的手法。

帆布突然揭开，露出两个枪口，鬼子亮出大正十一式轻机枪，两行弹道直接射来，李春的枪口被子弹打废。

撤，樊不离拽住李春，鬼子也分三六九等，老鬼子最难对付，狡猾善战。这仗没法打，两人钻出后面的洞口顺沟向上攀爬，庄越悬着的心刚落地又悬起来。

咸豆率先跑下阵地，蔡小东没走，他的想法简单，临走打一下。方知雨，风干，老军，耗子等人纷纷开枪，一个个抑制不住的兴奋。打完一排子弹，蔡小东抱枪溜下山坡，身边的方知雨和老军跟着撤离，耗子和风干没跑，越打越起劲。

庄越的嗓子都喊哑了，下面的人听不见，不得已加入战团，这下把自己的位置暴露。鬼子的小炮开始发威，不光有炮，还有掷弹筒，目标首先对准庄越这个制高点，一挺机枪继续封锁洞口，一挺扫射阵地上坚守的两人。五个日本兵从东边包抄，五个鬼子散开冲锋，后面的鬼子负责掩护。日本兵兴奋起来，下一步行动驾轻就熟，猎杀！

耗子察觉不对劲，人都不见了，看一眼身边的风干，风干中弹身体倾斜张着眼睛，耗子总算回过神，连滚带爬冲下阵地。庄越也撤了，再不撤就要坐飞机，小鬼子的炮确实厉害，炸的他不能心存侥幸。

耗子顺沟狂奔，五个鬼子登上高坡见状顺势追击，他们要活的。这个地域被日军认定为沦陷区的后方，所以要抓活的，搞清楚袭击者从何而来，什么性质的武装。

前后脚的时间，耗子根本摆脱不掉鬼子便停下脚步转身举枪，鬼子见状立刻卧倒，耗子枪法不及格，打了两枪不着边际，领着一群鬼子狂奔。前方出现一片树林，已经到了沟的尽头，穿过树林上坡才能摆脱追兵。耗子算能跑的，此时有点跑不动，回头望一眼，小鬼子体力真特么强壮，越追越近相距不到百米。树林里一排子弹射向鬼子，鬼子见活捉无望，便下杀手，耗子身中数弹。

咸豆和陆续赶到的队员藏在树林，本想掩护耗子，眼见耗子倒在血泊，激发起斗志，拼命的倾泻子弹，正中鬼子下怀，双方展开激战。

庄越绕了一大圈赶到，马上看出端倪，鬼子的重武器一旦加入，根本无法阻挡，下令脱离战场。这股鬼子强悍的出乎意料，紧咬不放，庄越不能回头，只得带队向东北方向行进，终于甩掉尾巴。

庄越、李春、咸豆、蔡小东、郑秋水、樊不离、方知雨，老军八人抵达黄河岸边，天空飘起雨丝，大地笼罩阴霾。举目眺望，远方隐隐约约似有村庄，众人加紧脚步进入村子。

村子里毫无生气，路边横躺着一具具白骨，白茫茫的雨雾覆盖了这座不知名的村庄，遭遇屠杀而没有声响的村庄。中国，有多少这样的村庄，有多少被日寇毁灭的家族。

庄越仰望天空竭力控制泪水。

整个村庄除了土坯，焦炭，尸骨，几乎没有一件能用的物品。庄越决定在这个村子休息一晚。

第二天，蔡小东和老军去河滩钓鱼，剩下的清理掩埋尸骨。

走出村庄已是三天后，行走在与公路平行的荒野，这是百马县与省城的公路，他们已绕过百马县城。在哪里跌倒在哪里爬起来，庄越认为打击鬼子的薄弱环节，袭击运输线，方向没错。走了大半天越看越泄气，这条公路建在平原地带，路面稍高四野开阔，找不到一处可以埋伏的地点。经常有车辆行弛，车上的鬼子清晰可见，说耀武扬威一点不为过。

没得耍，樊不离小声嘟囔。老军出个主意，我能挖坑，把小鬼子陷进去。郑秋水苦笑，陷进去，谁过去跟鬼子打呀？

郑秋水建议实在没有机会就返回金银峪跟苏槐明汇合，重建根据地。庄越决定朝省城方向前进，既然来了，干脆把地形侦察清楚，最好找个软柿子补充弹药。

八人拉距离在荒芜的原野缓慢前行，空中飘过器乐的声响，侧耳聆听，仿佛唢呐。灰蒙蒙的前方呈现一簇绿荫，有树的地方就有人家，唢呐声时隐时现。

庄越看向樊不离，樊不离点点头，两人想法一致，打一个维持会也不错，如果有维持会的话。队伍改变方向向东绕到村庄后面，村里一片嘈杂，人喊狗叫好不热闹。

蔡小东说：“吹的抬花轿，有人结婚。”

郑秋水说：“这年月，谁家娶亲敢大吹大办。”

咸豆反驳：“结婚吹唢呐不吉利，不像结婚，像出殡。”

老军说：“唢呐避邪，我们那里结婚就吹唢呐。”

庄越说：“进去个人。”

蔡小东说：“我去，不化装跟叫花子一样。”

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统一的衣衫褴褛浑身泥垢，哪个不像叫花子。

庄越嘱咐：“去吧，小心。”

蔡小东说：“没事，我要过饭，最多挨一顿打。”

众人原地休息。

村里走出两人，前面蔡小东，后面跟着一个穿黑制服的兵丁，走近一看，许小小。

庄越吃惊道：“你咋在这儿？”

许小小雀跃不已：“说来话长，队长，里面办喜事，出门就碰见蔡大少爷。”

蔡小东说：“我弟弟结婚。”

庄越纳闷：“你弟弟？”

方知雨惊喜道：“小丑？”yanbkj.??m

蔡小东说：“是小丑，这家伙混的比我好，今天给我娶弟媳妇。”

方知雨说：“光屁股小丑，结婚？”

蔡小东说：“我也不信，不信也得信，刚见过面，人家有人有枪，跟过去不一样，咱们等于到家了。队长，我回去带几身衣服过来，你们多候一阵。”

由于许小小的出现，庄越不能询问有关情况，他让蔡小东负责安排。

这个村子叫藕渠村，许小小和赵志敏转到地方做情报工作，不久前，上级指派两人来到藕渠村做策反，策反的对象就是蔡小东的弟弟蔡小丑。本来这个任务交给蔡小东最合适，怎料蔡小东跟庄越下山，一时联系不上。

许小小没有透露此行的目的，只说路过，拉住郑秋水问个不停，庄越为许小小的成熟感到欣慰。

等到临近黄昏，蔡小东出来带了几件跟许小小一样的黑色制服，保安队专供，大家换上，扛枪走进藕渠村。

村里张灯结彩透着喜气，到处回响喝酒行令的嗓音，众人跟蔡小东穿街过巷进入一家大院，路上的村民毫不见怪。根据蔡小东的安排，门前设岗，挂上灯笼，俨然一处驻军营地。赵志敏随后赶来带些酒菜，又是一阵热闹的寒喧，庄越忽然想念木匠，忍不住眼框湿润。

晚上，蔡小东向庄越汇报弟弟小丑的情况。

藕渠村，方圆几十里最大的村庄，小丑担任护卫队大队长，隶属汪伪和平军。

省城沦陷后，日寇拼凑汉奸武装四处拉壮丁，游荡江湖的小丑被拉进伪保安旅，接下来的扫荡，溃败，整编，再溃败，再整编。其间逃跑的，死亡的不计其数，小丑竟然存活下来成为老油条。他没有逃跑的念头，只要活下去，从小兵混到班长，排长，连长。他率领一连伪军驻扎藕渠村期间结识本村大财主的女儿，两人一通海誓山盟私定终身。财主家不同意，原因不在小丑的地位长相而是早已许配人家，对方是省城官员，日本人的爪牙，小丑得知后，派人将对方刺杀，把生米做成熟饭，老丈人只得默认。藕渠村护卫队四百多人，人强马壮，武器还算精良。

赵志敏和许小小借小丑娶亲之际上门联系，小丑热情招待态度良好并保证安全。由于忙于招待各路朋友，没时间谈到实质性内容，两人急的抓耳挠腮，值得先帮忙干活，没想到蔡小东出现。前来参加婚礼的朋友很多，省城的，还有日本人，小丑顾不上跟哥哥详谈。巧妙利用地形打伏击，能打则打，不能打就撤，消灭敌人锻炼队伍，这种仗没难度。计划赶不上变化，鬼子人数超过预计，这还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敌人的应变，在于敌人的实战能力。第二辆车跳下的鬼子并没有马上还击，迅速朝车厢一侧聚集，鬼子正朝下递小钢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