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五十三章 长生不老黑-火-药(1 / 2)

穿成亡国公主后 闫桔 23770 字 9个月前

程大彪也不清楚具体情况, 说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不敢耽搁,当天下午就快马加鞭回太守府。

在他们回去的途中,李疑内心惶惶不安,隐隐意识到大祸临头了。因为吕功曹并未跟他们兜圈子, 开门见山提起俞州的虎视眈眈。

张议和陈安都是本郡人, 知道前几年发生的那场战乱。

那俞州被夏氏家族占据,坐拥六郡, 据说佣兵数万, 倘若真的打了过来, 不仅临都遭殃, 永庆亦是唇亡齿寒。

现在吕功曹在驿馆, 李疑等人坐在后堂,神情肃穆。

奉郎紧皱眉头道:“去年我们才从混乱中恢复过来,倘若接着又来打仗, 可着实糟糕, 恐难应付。”

陈安道:“如今临都来求援, 断不可坐视不理。”

张议也道:“是啊, 唇亡齿寒,一旦临都被俞州吞并, 那咱们永庆也岌岌可危。”

李疑发愁道:“可是俞州佣兵数万,咱们永庆不过千兵, 隔壁也差不多, 统共连一万兵马都没有, 要如何抵御俞州来犯?”

众人沉默。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与俞州抗衡无异于以卵击石。

倘若是朝廷来犯,还能打不过就加入。

可是俞州不一样,那是真正的诸侯势力, 他们是不会用招安这套来接纳永庆的。

至于朝廷,就甭想盼着还能派兵来救援了,倘若朝廷管用,俞州又岂敢来图谋吞并?

一时间,人们愁眉苦脸,个个都心生忧虑。

眼见好不容易才从安县打出来了,一切都在稳步向前,不曾想才站稳脚跟,就迎来当头一棒,当真叫人扼腕。

在等待梁萤他们回来的这两日众人忧心忡忡,李疑甚至担忧得连饭都吃不下。

谭娘也没得法,安抚道:“李二你愁也没有用,你就是个书生,兵家之事,还得看赵郎君的主意。”

李疑焦头烂额道:“纵使秀秀有天大的能耐,也难为无米之炊。

“据说那俞州有五万兵马,咱们两郡才六七千人,悬殊委实太大,你要秀秀如何用兵抗衡?”

谭娘:“这……”

李疑后悔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把蛮鸾山的村民迁移出来的。”

想起他们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土地,如今一夕间就要失守,心里头委实不是滋味。

谭娘抱着幻想道:“万一王萤有法子力挽狂澜呢?”

这话把李疑逗笑了,指了指她道:“说什么胡话,诚然阿萤的治内是极好的,可她终归是弱女子,且不懂军事。

“这是打仗,不是纸上谈兵,是要真刀真枪去拼命流血的,她有什么法子力挽狂澜?”

谭娘闭嘴不语,也开始跟着他焦虑了。

倒是赵老太无比乐观。

谭娘同她说起永庆如今的处境,她说道:“人家的拳头硬,你打不过也没得办法,既然打不过,那就跑吧,总不能把小命交代在这里,咱们又不是没有跑过。”

谭娘哭笑不得,“可是赵郎君为着永庆花费了不少心血,倘若失守,着实不划算。”

赵老太摆手,“当初既然走出来,选择了夺安县,就得做好赌徒的心理准备。

“但凡是坐到了赌桌上,哪能没有输赢呢?

“这原本就是弱肉强食的世道,你拳头硬,吃到的肉就越多。你弱了,就只能被吞食,愿赌服输。”

听了她的话,谭娘不得不折服她的好心态。

或许对于她来说,就算最后输得只剩下裤衩,只要命还在,他们就可以退守回蛮鸾山。

哪怕余生做一辈子的土匪呢,都心甘情愿了,不会再冒险折腾。

待到梁萤他们回来,李疑等人粗粗同她讲起俞州那边的情形,连赵雉都有点发憷。

六郡兵马,那简直就是庞然大物啊!

之前他们安县六百兵夺太守府千兵,如今让两个郡六千兵去挑战余州五万兵,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梁萤的心里头也有点怂,皱眉道:“倘若俞州真打了过来,那真是大祸临头了。”

奉郎惴惴不安道:“现在临都过来求援,唇亡齿寒,我们断不能坐视不理。”

张议看向梁萤道:“临都太守把宛南献上结盟,可见其诚意,我以为,咱们可与其抱团,共御俞州。”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与临都结盟是最佳选择。

唯独梁萤反行其道,嗤鼻道:“天真。”顿了顿,“就算两郡结盟,也不过六七千兵马,对抗俞州五万兵马来犯,顶个屁用。”

众人:“……”

赵雉敛容问:“阿萤有何高见?”

梁萤背着手踱步,若有所思道:“虽然临都与永庆有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的依附,可就算他日临都被俞州吞并,永庆靠着这千兵与他们内耗,勉强也能顶些日子。

“一旦与他们结盟,反倒被拖累。

“在坐的诸位也不想想,他们临都就是前太守府的模样,郡内的老百姓赋税徭役繁重,就算上头换了父母官,仍旧改变不了现状。

“但咱们永庆不一样,一旦换了父母官,就没有人来守卫老百姓手里的田地。

“俞州世家大族,个个都是地主,他们来攻占永庆,老百姓定会拼死反抗捍卫自己手里的耕地。

“那些入侵者不仅要面对我们的兵,还得面对底下的十多万平民怒火。

“这些老百姓才尝到土地下放的甜头,一下子就让俞州的地主来夺了去,又岂会善罢甘休?

“在这样的前提下,就算我们失守永庆,俞州想要彻底兼并,也得跟当地老百姓打一场拉锯战。

“我们是完全有机会搞偷袭与他们内耗拉扯的。

“可是隔壁的临都不一样,谁都可以来做父母官,因为不管谁上位,老百姓都会受到盘剥欺压。

“那边郡的老百姓跟衙门是没有凝聚力的,不齐心。

“而永庆衙门跟老百姓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有着共同的利益,他们有豁出去拼命的理由,临都的老百姓却没有。

“在这样的情况下,让两郡结盟,岂不是拖累永庆?”

经她这番剖析,所有人都不禁陷入了沉思。

这确实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对于永庆来说,老百姓同公家就是一个整体,有着共同的利益维护,跟隔壁临都是两种不同的体制。

这边讲求人人有地种,家家有余粮,以老百姓的利益为主。

临都则是豪绅的天下,以地主官僚的利益为主。

两种完全不一样的体制结盟到一起,面临的问题确实不少,就算暂时能维持,也不是长久之计。

因为它们是没法兼容的。

剥削与被剥削者,就算短时走到一起,中间的矛盾也没法消除,一个处理不好,反而还会搞得狗咬狗内斗。

这是梁萤担忧的地方。

她说的话也有道理,可是目前首要解决的是结盟联合抵御俞州,至于体制问题,可以日后再寻求一个相对适宜的时机磨合。

在场的奉郎、陈安、张议、李疑和赵雉,几个男人经过深思熟虑后,还是觉得与临都结盟为好。

就算双方存在体制上的差异,待结盟后看能不能兼容再说。

这一次只有梁萤一个人坚持拒绝结盟,除非临都也愿意走永庆的体制改革。

可是改革,则意味着跟豪绅内战,在这个内忧外患的节骨眼上并不适合。

故而梁萤也没有强求。

翌日赵雉等人会见吕功曹,谈结盟一事,梁萤并未参加。

五比一。

这次的抉择没有人站到她那方,她倒也能理解他们的选择,毕竟俞州有五万兵马,来势汹汹。

纵使赵雉有天大的本事,也没法用两郡的六七千兵马去与俞州抗衡。

这是一场以卵击石的战役。

梁萤独自站到城楼上,负手而立。

她穿了一袭玄色深衣,脸上肃穆而凝重,因为这是她推进体制改革遇到的第一个强劲对手。

以前的安县豪绅和永庆太守府这些对手都是最底层的绊脚石。

而今的俞州六郡,那个坐拥五万兵马的庞然大物,典型的一方雄主。它已经不是绊脚石那么简单了,而是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

现在她将面临两个处境,要么蚂蚁吞象,要么被踩死。

回望一路走来的艰辛,梁萤长身玉立,好似一杆宁折不弯的红缨枪孤独地伫立于天地间。

她平静地眺望这座古老的城市。

街巷里的百姓还不知他们的未来将被战火吞噬,欢喜过冬的村民还不知他们辛苦得来的田地将被侵占回收。

一切的一切,又将回到从前。

穷困潦倒的租子赋税,繁重盘剥的徭役,仿佛再也看不到希望。

她仰头望着阴霾的天空,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满目苍凉。

赵雉不知何时来到城楼。

他站在远处,瞧见那女郎如一只孤雁仰望天空。

冷风,吹动衣裾纷飞,耳边细碎的发丝凌乱张牙舞爪,纤瘦身姿好似要迎风归去。

他在原地站了许久,才拿着斗篷走上前,默默地披到她身上,仔细系好颈脖间的绸绳,说道:“风大,莫要受了凉。”

梁萤捉住他的手,迟疑了半晌,才道:“我若说不可与临都结盟,你可会听?”

赵雉看着她的眼睛,答道:“你自有你的道理,可眼下,我得安抚人心。”

梁萤沉默。

赵雉:“从当初的江原,到今日的永庆,你的所有决策都不曾出过岔子,我自是信服的。

“你主张不与临都结盟,也有理有据。

“但眼下不是结盟的问题,而是奉郎他们慌了,倘若我依你之意拒绝了吕功曹,他们必定心急如焚。

“我得先安内,才能再去图谋其他,你又可知我的难处?”

梁萤看着他不说话。

是的了,这个男人的行事作风素来都是稳如老狗的,绝不冒进。

见她久久不语,赵雉皱眉道:“阿萤……”

梁萤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你听,有风。”

赵雉:“……”

冷风吹动衣袍猎猎作响,梁萤扭头看向远方,冷不防问道:“赵雉,如果我们未能守住永庆,你可会后悔来安县?”

赵雉佛系道:“我阿娘曾说过,富贵险中求,既然冒险去求了,就得做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准备。”

梁萤看向他,半信半疑道:“我们为着今日的永庆,砸了不少钱银进去,你就甘心那些钱银都打了水漂?”

赵雉无比淡定,“反正都是从朝廷手里抢来的,如今就当是舍给了他们,日后再抢几回朝廷的官银便是,有什么大不了的?”

梁萤:“……”

她憋了许久,不服气道:“我不甘心,我这般费尽心思图谋,到头来却落得个空欢喜一场。

“那俞州有五万兵马又如何,就算是螳臂当车,也要去拼一回,赌上一把。”

看她一脸倔强的样子,他不禁想起当初在丛林里的那个犟种,当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

赵雉伸手掐她的脸儿,“我永庆只有千兵马,你让我去跟俞州六郡抗衡,也着实抬举我赵雉了。”顿了顿,调侃道,“我赵雉若能把俞州干下来,只怕全天下都得对我刮目相看,那可是相当的有名。”

梁萤没好气打开他的手。

赵雉揽住她的肩膀,“城楼上风大,且同我回去,阿娘给你做了好吃的,莫要在这儿生闷气。”

梁萤推开他的手,他厚颜再次揽上,哄道:“我私库里还有一些物什,你想要什么只管拿。”

梁萤半信半疑,“你这般抠门,可莫要诓我。”

赵雉:“我诓你作甚,说话算话。”又道,“那临都把宛南拱手相送,你可以去占便宜了,听说产盐量跟安县差不多。”

梁萤这才觉得心情舒坦了点。

赵雉揽着她的肩膀哄下城楼,就跟哄小孩儿似的极尽耐心。

下面的李疑暗搓搓探头窥了一眼。

他们这群人毕竟从蛮鸾山就有接触,跟奉郎张议陈安那些人不一样,相对而言关系更为紧密。

先前一直都是梁萤剑指何方,他们就打到何方,这还是头一回与她背道而驰。

李疑内心对她敬重,虽然这次没有站到她那边,但是也能理解她的考量。

两个郡的体制完全不一样,时长日久肯定会生出矛盾来。

但目前他们并没有好的选择,如果在这个节骨眼上拒绝临都,那以后再交涉就没有眼下这么容易了。

退一万步讲,趁机把宛南拿回来也是有利可图的。

吕功曹回去后,太守府这边的人就要开始筹谋两郡结盟事宜。

赵雉行事到底缜密,差平头他们去一趟俞州,打探那边的情况。

梁萤虽然不赞同结盟,但眼下确实没有好的法子来应对俞州的吞并,她和赵雉先去了一趟宛南县。

该县跟安县差不多大,穿过一道峡谷就能抵达临都白马县。

当地老百姓生活窘困,就跟去年的永庆那般。

赵雉一时有些不习惯,明明永庆也改变得不久,但那种精气神儿真的完全不一样。

一边是犹如行尸走肉的麻木不仁,一边是喜笑颜开的期望憧憬。

两种不同景象,交织出人间悲喜。

按说他见惯了惨烈,本不应感到扼腕,偏偏比梁萤还多愁善感起来,同她说道:“待把宛南交接过来,让李疑立马把土地下放了,定要在春耕之前让当地老百姓手里有田地种。”

听到这话,梁萤失笑,“你着急什么,以前不都是这样过的吗?”

赵雉皱眉,素来见惯了世道艰难,可是这两年也见识过太多的美好与憧憬。

那些在底层挣扎的人们从麻木不仁变得眼里有光,他仿佛也跟她一样天真起来,不愿去回顾以前的苦难,严肃道:“但凡我赵雉所到之处,必定人人有地种,家家有余粮。”

梁萤咧嘴,“隔壁临都就跟宛南一样,你说我们两边怎么去结盟?”顿了顿,“你看得下那边的老百姓吗,我反正是看不顺眼的。”

赵雉默了默,暗搓搓道:“倘若是他们引狼入室呢?”

梁萤愣住。

她露出奇怪的表情打量他,隔了好半晌,才道:“你这土匪莫不是想趁火打劫?”

赵雉撇嘴,嫌弃道:“这个时候没法打劫,就算我去弄下来,也是替俞州干的,不划算。”

梁萤摸了摸鼻子道:“觉悟还挺高。”停顿片刻,似想起了什么,问道,“上回我让你买的硝石硫磺呢?”

赵雉:“在半道儿上的,应该快回来了。”又问,“你要那些物什究竟有何用处?”

梁萤歪着头道:“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罢看向天色,“天凉了,木炭也该准备些过冬了。”

两人把宛南考察一番,从那条峡谷打马前往临都郡。

梁萤嫌道路太窄,不利于粮草运送。

赵雉点头道:“是得把道路扩宽,让马车通行才行。”

梁萤指着前方道:“宛南前面是座山,外头无法攻进来,是一座天然的屏障。倘若我们把这条路打通连接到临都腹地,以后也可从这条近道抄过来援助,岂不省事?”

赵雉:“那得把白马县通往太守府的官道扩宽便于通行才可,若不然没法运送粮草。”

梁萤:“走后门过去瞧瞧。”

一行人从白马县进入临都郡腹地,沿途的官道确实没有永庆修缮得好。

不过当地的治下也没有梁萤想象得那么差,他们以私访的形式询问过当地村民,普遍对太守府的评价比较中和,并没有永庆王太守那般人人叫骂。

梁萤倒是挺意外。

临都郡内十个县,比永庆的面积要大一半,人口却没那么稠密,郡内的山比较多,竹林也多,故而当地的造纸业比较发达。

一行人抵达江阴城,许太守得知他们在驿馆落脚,亲自前来接迎。

那许太守莫约四十多的年纪,一张方脸,瘦削高挑,很有官家的派头。

第一次见到赵雉他们,他还是吃了一惊,只觉得眼前的儿郎英武神俊,一袭玄色大氅把身量衬得挺拔如松。

而他身侧的女郎则秀美淑雅,浅灰斗篷下是素白深衣,梳着垂髻,脸上粉黛未施,清水出芙蓉。

当真是郎才女貌。

双方相互致礼。

许太守看向梁萤问:“这位可是赵太守的夫人?”

赵雉应道:“王功曹。”顿了顿,“未过门的妻。”

许太守愣了愣,看她年纪不大,直言道:“王小娘子能做到功曹的位置,可不容易。”

举报本章错误( 无需登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