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1 / 2)

云苓垂眼正对上他温和似水的目光,波澜无漪的湖面上承载着对她坚定的信任。

他是友人,亦是病人。

可无论是何人,何身份,她都要对得起而心无愧。

“师医生应当与你讲过我和他两种治疗方案的利弊,以目前院方可以提供给你的医疗资源,截肢手术成功是没有太大阻碍的。”

“实话讲,我这边有想法但没落实,这点师医生不会不跟你讲,保守治疗缺少许多药品与器械,研发或制造我都需要大量的时间。”

但傅承序唯一缺的就是时间。

她对自己都没把握,又怎能极力劝说病人不动如山地跟着她选择这条路呢?

而那张不在她手中的底牌,也是无法言说于人。

所以云苓只能将自己的方案由浅入深地剖析分明,用最浅显的手绘图辅助解释,从清除坏死组织、移植皮肤,到促进血液流通、保障身体内循环正常运行,一五一十,毫无遗漏。

“……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但其中那几处困难你也看到了,无奈之下暂时搁浅。”她抿唇不语,给予对方充足的考虑时间,但这心中自然是没底气的,却不忍一名战士后半生只能以轮椅代步,目之所及的高度从此矮了一半。

人这一生,善始善终,何其艰难。

傅承序闻言陷入沉默,忽然开口:“云……医生,如果你有充足的时间,胜算有几分?”

这是一个无解的问题,因为前提条件本身就不成立。

若她有全身修复舱,治疗痊愈的几率是百分百。

若她有充裕的时间,云苓叹了口气:“假使如此,我也有八分底气。”

可惜,没有。

现实生活中的疾病不会按照教科书那样一模一样地出现,往往赋予生命更多苛刻的存活条件,使医生无从下手,让病人走投无路。

可他却说:“我愿意做你的实验者。”

神情中没有充满希望的期盼,也没有破罐破摔的丧气绝望,仿佛像是在与她闲聊昨晚月色很美。

可偏偏就是这般平常的语气,在两条路中轻描淡写地笃定其一。

云苓动容于他的信赖,但还是义正言辞纠正道:“你不是我的实验品,是我的病人。在我无法肯定诊疗手段能够成功之前,绝对不会在你身上应用。”

傅承序望着她严肃的小脸,不禁淡然一笑:“我知道你不会把我当作试验品,只是我一厢情愿。这双腿原本是要废弃的,可如今有办法让它留下,哪怕前路未知,我都愿意一试,你不要有任何负担。”

“不论成功与否,开始都比结局更重要,不是吗?”

相对于厌恶风险者,他这种偏好风险的人总是对未来更乐观些。

方才云苓着重强调过保守治疗的病变风险随着时间逐渐提高,既然他已有决断,那她这个主治医师必然全力以赴。

“你……不后悔?”

她知道自己站在医生的立场上不该问这句话,却不知为何说出来了,或许是想要更肯定的答案?

从医多年,她的前路坦荡、顺风顺水,没有遇到治不好的病,也不曾有这般踌躇不定的底虚。

行路愈高,愈怕摔入泥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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