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急诊科似乎一下子进入了正轨。

陈恭成为副主任之后，并没有大刀阔斧的对科室内部规划进行调整。

毕竟，他很清楚自己的职责，还是要处理好自己分内的事情。

目前，三个临床小组全部归陈恭负责。

陈恭的这个科室副主任，虽然只是副主任，但是……却俨然有了科室业务主任的实际权利。

哪怕是焦黎明，现在和陈恭交流，也是保持一个平等对话的权利。

而在陈恭的负责下，三个小组在增加了人手之后，已经再次被划分开来。

二组组长徐茂目前负责急诊内科的具体事情。

一组组长目前由刚刚到来的孙赞言来负责。

孙赞言之前已经是市人民医院骨科主任了，但是……就在上一次参加了陈恭手术的会议之后，彻底被陈恭的技术给折服了。

孙赞言很年轻，只有38岁，能在这样的年纪成为市人民医院骨科主任，显然是很有才情和魄力的医生。

事实如此，他现如今，依然能放弃原本的主任职位，来到陈恭这里，担任一个小组长。

若是在其他人看来，这真的是一个连退二级的“错误选择”。

其实，哪怕是目前科室众人看来也是如此。

唯独孙赞言却不这么认为。

甚至来了以后，他对着陈恭说道：

“陈主任，我不关注我工资条有多少钱。”

“在我看来，肯定是没有我原来做主任要多。”

“我要来，是因为您！”

“所以，我对于薪资待遇这些没有要求，我只希望给我安排一个离您近的工作岗位。”

“方便我随时可以跟您汇报工作，交流学习，同时……我也希望，您今后在参加手术等的时候，可以带着我去。”

“当然了，若是您觉得我实力不够了，可以不带我。”

“关键是我觉得，我在你身上，可以学习的东西很多很多。”

陈恭微微愣了一下。

如此一番话，说的他多少有些飘飘然。

但是，事实证明，孙赞言真的是很有水平，学习东西的速度也很快。

目前这段时间下来，陈恭进行了21台臂丛神经损伤修复手术，而孙赞言在最后五台的时候，已经完全可以独立进行了。

手术方案，全都被他熟练掌握。

不仅是孙赞言。

科室内的不少人，都进步很快。

首当其冲的就是赵曦了。

来到这里之后，赵曦承认，有很大的因素是因为陈恭，但是……这段时间工作下来。

赵曦忽然意识到，比起普外科的工作，她更喜欢这里。

两个月的时间不长也不短。

却已经让赵曦从一个基础扎实的普外科医生，转变成为了一个急诊技术娴熟，外科手术精湛的外科急救能手。

目前，陈恭依然是第三组的组长。

而赵曦，却俨然成了陈恭的第一帮手。

赵曦的进步，真的超乎了陈恭的想象。

目前为止，赵曦现在已经成为了陈恭在间隙医学领域的主要负责人了。

赵曦对于人体间隙的掌握，专业知识扎实，动手能力，最主要的就是一刀流的手法，真的是超乎了陈恭的想象。

因此，这段时间，陈恭时不时的带着赵曦回到学校的解剖实验室去。

时间长了以后，赵曦成了这个课题的第二负责人。

陈恭甚至有些好奇，赵曦是不是换了一个人啊？

毕竟……

这段时间，他发现赵曦每一天都在进步。

间隙理论目前为止，虽然陈恭还没有想到太多的实用价值。

但是……

基础医学的研究，显然不会是浪费的。

解剖学作为外科的基础，陈恭不可能把赵曦放在这样一个尴尬的位置上，进退两难。

虽然山河钢铁厂捐赠了200万的科研经费。

但是……

间隙医学的理论研究，花钱地方太多了。

人体这么多间隙，该如何开始？从哪儿继续？

就连赵雷看见赵曦也是心疼的要紧，这孩子，每天很晚回家，回家以后，也是闭着门，开始查阅资料，撰写文章。

这让赵雷真的是心痛不已。

在搞清楚赵曦研究的东西之后，赵雷忍不住和圈子里的朋友们聊了起来。

关于间隙理论的研究是否有价值和潜力。

得到的答案，无一例外，全都是……价值不是很大。

起码目前看来，很难得到有效的成果。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赵雷决定找赵曦好好聊一聊。

这是父女两人这几个月以来第一次开诚布公的好好聊天。

看得出来，赵曦的心情也不错。

赵雷晚上特意做了一顿西餐，开了一瓶好酒。

“呵呵，今天心情不错？”

赵曦微微一笑：“嗯！”

赵雷微微笑了笑，一改在医院沉闷严肃的作风，穿着围裙坐在对面，笑眯眯的说到：

“让我猜猜！课题有了新进展？还是又学会了一个新术式？或者说……治好了一个疑难杂症？”

赵曦摇了摇头：“都不是！”

赵雷一听这话，顿时也是好奇了起来：“那是什么？能让你开心成这样！”

赵曦笑了起来：“我成了间隙理论研究的第二负责人了！”

“是不是该庆祝呢？”

“要知道，间隙理论，是目前省内，乃至是全国都研究很少的方向。”

“现在，我们走在前列，而且……我们的经费，现在有300多万！”

“可以坚持很久了！”

“爸，你说……有没有可能，我比伱更早拿到科学技术进步奖呢？”

“嘻嘻嘻嘻……”

赵曦说完，开心的笑了起来。

赵雷听完之后，面色凝重的深吸一口气，不过还是笑了笑：“那的确是应该恭喜您。”

“这真的是一个好消息！”

“不过……”

“有件事儿，我想和你聊一聊。”

“女儿，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很多人一辈子只能研究出来一件东西或者一项成果。”

“而同样，医学领域有很多理论，甚至每年，每个月每天，都会有新的理论出现。”

“但是……很多人穷其一生，也不能证明这项理论的研究成果。”

“甚至是……这些理论，没有人知道，是对是错！”

“你不担心……走错了方向吗？”

赵曦听完，翻了个白眼：“爸，您想什么呢？”

“医学哪有一帆风顺的。”

“这失败乃是成功之母，外科的发展依赖于解剖学，而间隙理论，是解剖医学的补充。”

“人们对于组织医学研究很多，但是……对于间隙医学，研究很少。”

“而陈恭证明，间隙理论真的是在医学领域有着重要作用的一门学科。”

“我觉得没错的！”

赵曦说完，目光坚定的看着父亲。

赵雷闻声，沉默良久，只能悠悠的叹了口气。

他知道，想要说服赵曦，太难了！

只是……

良久之后，赵雷忽然又问了句：“万一……你花费了五六年，失败了呢？”

这句话说出口以后。

赵曦顿时愣在了原地。

她很清楚父亲在说什么，在想什么。

他今年27岁了。

五六年的研究。

错过了人生最好的年华。

做科研、做临床，又是急诊，又得带组……

人有多少精力？

赵曦在忙碌这些的时候，人生中很多精彩的年华，势必要有取舍。

可到时候……

三十三四岁的人了。

大姑娘了。

科研？

没结果！

临床？

急诊科！

自己呢？

赵曦一言不发，眼睛盯着盘子里的牛排，手边的红酒。

端起酒杯，浅浅喝了一口。

忽然笑了起来：

“爸，我愿意。”

此话一出，赵雷手里的刀叉瞬间停在了空中，他沉默良久，却一言不发。

……

……

其实，赵曦又何尝不清楚父亲说的话呢？

正如他说的那样，间隙理论，这些年都没有很好的发展和进步。

哪有那么容易？

这一条路对不对，其实到现在为止，已经不太重要了。

赵曦只是希望坚持下去试试……

看看有没有结果！

其实，这个科研，和她现在身处的阶段，又有什么区别呢？

这个间隙理论，就如同陈恭目前一样，年仅21岁，不成熟，不完善。

他未经雕琢和修饰，也不懂很多东西。

只是一个刚离开校园的学霸男孩。

而赵曦这样毅然决然离开附属医院前往急救中心医院，为的是什么？

这一去，就一定有结果吗？

万一陈恭四五年以后，成熟了，也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选择了一个女孩儿。

她这几年的岁月，是不是浪费掉了？

一样吗？

不一样吗？

赵曦很清楚。

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自己内心真正在想什么呢？

……

……

这一天，陈恭收到了来自山河医科大副校长秦学海的电话。

邀请陈恭成为学校研究生班“医学考研方法学”的老师。

这是一门选修课。

目的也是为了培养学校研究生的这种科研思维和能力。

陈恭听完之后，顿时笑了笑：

“秦主任，您也知道……我才上过大二就来医院了。”

“给研究生班上课，多少有些紧张。”

听见陈恭的话，秦学海直接笑了起来。

“行了，你小子……别在我面前扮猪吃老虎了。”

“你可是咱们学校培养出来的荣誉校友。”

“你没有资格？谁有资格！”

“再说了……”

“你以为学校每年给你们的五万元是白给的？”

“你们也是有一些任务的好吗？”

陈恭听完，顿时讪讪一笑。

的确，荣誉校友，是需要和学校有些合作的，学校也会定期给一笔钱。

这时候……

秦学海忽然继续说道：“对了，这马上四月份了。”

“研究生复试要开始了。”

“你今年想不想带研究生？”

陈恭听完，带头答应了下来。

“带一个吧！”

“不要太多。”

“多了我怕自己忙不过来。”

秦学海一听这话，顿时瞪大眼睛：“好！”

“就这么决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