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第七十六章 尘封的过去(1 / 2)

姜拂衣 乔家小桥 18795 字 7个月前

姜拂衣再次登上飞凰山, 山顶高过乌云,不曾落雨,只有云雾。

在侍女的指引下, 她重新回到女凰所在的宫殿。

这宫殿是全木质结构,上首王座背后的墙壁, 雕刻着一只正展翅的凤凰图腾。

除却王座, 殿内再没有椅子, 因此凡迹星是站着的。

此刻, 他正闭目为女凰诊脉。

凡迹星诊脉的方式, 只需释放出医剑的剑意, 环绕在同样闭上眼睛的女凰周身。

姜拂衣不便出声打扰,没有请安,默默站去凡迹星背后。

发现女凰的弟子已经回来了。

青袅站在女凰下方,朝她微笑示意。

重翼则一脸愤恨,却在姜拂衣朝他望过来时, 立刻转脸。

姜拂衣之前瞧上去并未使出几分力量的一掌,几乎震断了他的肩胛骨, 直到现在还令他心惊胆寒, 不太敢与她对视。

许久。

凡迹星睁开眼睛:“女凰, 你丹田损伤之症,已经持续了二十几年?”

女凰似有犹豫,知道他在询问病因。

请医修诊治,不讲病因是不行的, 她看向凡迹星背后的姜拂衣。

凡迹星淡淡道:“她不仅是巫族圣女, 还是我的义女,你但说无妨。”

女凰微微怔,不再顾忌:“凡兄也知道, 飞凰山是被我定在此处的。二十一二年前,惊蛰夜晚,飓风暴雨来袭,飞凰山像是被某种可怕的力量牵引,突生异动,冲破我的缚山大阵,不仅快速飞出很远的距离,内部还有山体崩裂的细碎声响……”

青袅接口:“飞凰山移动的方向,正是白鹭城。城内有十数万生灵,我师父心急之下,不得不施展禁术,突破自身修为禁锢,将妖力在瞬息之间提升数倍,拖拽着飞凰山回了原位。待到风暴平息,飞凰山也平静下来,我师父又重新施展缚山大阵,再次将飞凰山定住。”

姜拂衣认真听着,心中逐渐波澜起伏。

二十一二年前,怪物封印大裂变?

难道这座漂浮的飞凰山内部,原先也封印着一个大荒怪物?

女凰说她感知到山体内部有崩裂的细碎声响,是大荒怪物在突破封印?

凡迹星收回剑意,同样若有所思。

他原本以为女凰只是沽名钓誉,懂得缚山秘术,定住飞凰山之后,故意传出自己有凤凰血脉。

诊脉过后,发现竟然是真的。

虽然十分微弱,至少混了十几代,但确实是有。

难怪这鹰妖年轻时胆子那么大,竟敢背刺西海妖王。之后逃离妖境,为云巅君主定住飞凰山,成为云巅的女凰。

并不只是图谋云巅给与的保护和资源。

飞凰山曾经是凤凰的栖息地,她身怀一缕凤凰血脉,在此修炼,必定大有裨益。

多重原因之下,女凰修为进展飞速,距离人仙巅峰已经不远了。

即使没有云巅的保护,也有实力与妖王一战。

凡迹星道: “看来病根就在于你当时强行提升妖力,但之后你为何不闭关养伤。这种损伤很常见,通常只要调理及时,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女凰面露难色:“因为飞凰山虽被我再次定住,却不像从前那样稳固,时有轻微异动,我不知原因,怕它再次失控,不敢闭关。”

姜拂衣暗自琢磨,如此说来,那怪物大佬似乎还没完全逃出去。

女凰问道:“凡兄,我的伤……”

凡迹星不等她问完:“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能医,不过需要费点儿时间,我们父女俩恐怕要在这打扰一阵子。”

女凰:“需要多久?”

凡迹星:“你着急?拖了这么久,我当你习惯了呢。”

女凰看向自己的徒弟:“青袅,你二人先带姜姑娘去往住处。”

青袅忙道:“是。”

随后走到姜拂衣身边:“姜姑娘,请。”

见女凰将两个徒弟一起撵走,姜拂衣也很识趣的退出大殿。

等殿上只剩凡迹星,女凰才苦恼道:“其实我这几年,间歇还会失去妖力。所以之前并非我清高,不愿亲自去拜访你,只是担心妖力突然消失,在外难以遮掩,轻易被人察觉……”

“你也知道西海妖王对我恨之入骨,若被他得知,我恐怕招架不住。我觉得他已经知道了,近来多番施法试探我,因此,我希望你能尽快为我疗伤。”

凡迹星还以为什么事儿,值得这般神神秘秘。

她妖力会间歇失去这事儿,他已经诊断了出来:“你不是请了帮手回来坐镇,还担心什么。”

帮手指的并非闻人不弃。

凡迹星刚登上飞凰山,伴月剑就感觉到了一股强烈的战意。

剑修好战,遇到对手很容易按捺不住。

飞凰山上,有位和凡迹星差不多境界的剑修。

如今七境九国的辽阔版图里,人仙巅峰期的剑修,露过面的少说也有四五十个,隐居避世的更不少,凡迹星猜不出来是谁。

女凰深深蹙眉:“帮手?你听谁说的?我不曾请什么帮手上山。”

……

姜拂衣刚出殿门,来了位弟子向青袅禀告:“闻人前辈离开了白鹭城,瞧着方向,是回神都了。”

青袅问道:“闻人公子还在?”

弟子道:“在,闻人前辈是自己离开的。”

“知道了。”

姜拂衣心头又是一颤。

想起自己告知女凰与母亲的相似之处后,闻人不弃那短暂的愣神。

如今他又立刻回了神都,必有蹊跷。

而飞凰山密切关注着闻人不弃的动向,女凰似乎也不像凡迹星说的那样讨厌他吧?

青袅唤醒了她的沉思:“姜姑娘,这边请。”

姜拂衣随着她穿过花园,步入游廊,朝偏殿走去。

羽族聚集地,处处鸟语花香,但想起脚底下可能有个大荒怪物,提不起一点欣赏的兴致。

如芒在背,神经紧绷。

抵达偏殿之后,她和青袅寒暄几句,待青袅离开,便坐在院中的木雕凳子上等待凡迹星。

等待的空隙,姜拂衣从同归里取出纸笔,趴在树根打磨成的桌面上书写:“大哥,你和小酒回道观了么?”

……

燕澜回道观好一会儿了。

他让小道士先送柳藏酒去往后院住处,自己则撑着一柄做工精致的羽毛伞,待在道观门外。

不是等猎鹿。

回来时,燕澜发觉有道视线时不时偷窥自己。

道观附近人多,有不少女香客打量他。

但这道视线明显不同,燕澜有股熟悉感。

视线巡睃,只见道观外有好些个摆摊的算命先生。

观内坐镇的道长,解签价钱昂贵且需要排队,不少香客求签之后,会出来请这些算命先生解签。

他们之中没有神棍,神棍都被道长赶走了。

然而剩下的那些,也不过粗通一些六爻八卦。

今日却混进一位真正的高人。

此人瞧上去二十几岁,五官并不算太出众,但他肤色很白,额角有一处黄色印记,仿佛一枝迎春花,极为引人注目。

正是为燕澜等人占卜名字的巫族大巫,一枝春。

初来乍到,在白鹭城周边毫无名气,且看他的模样,并不像个靠谱的道士,因此摊位前只有一位香客。

是一位貌美妇人:“道长,您看这签文,‘柳暗花明又一村’,是不是说我夫君还有希望回心转意,离开那个狐狸精,回到我身边?”

一枝春将签推回去,好言劝道:“没指望了,这签文的意思是让夫人您赶紧抽身,速度和离,下一个男人会更好。”

貌美妇人一愣。

等她离开,燕澜踱步过去,在凳子前坐下来:“我方才真是捏了一把冷汗。”

一枝春睇他一眼:“哦?少君此话怎讲?”

“我以为您会对那位夫人说……”燕澜学着他的腔调,“这种滥情男人抢来作甚,我看你不该来道观,该去医馆,找个大夫好好治一治你的脑子方为正途。”

面对族人,大巫从来都是这样的态度。

没想到出门在外,竟然有两幅面孔。

一枝春讪讪笑道:“族里我说话再难听你们也得忍着,总不能跳起来打我,在外面可不一样,真会挨打。尤其面对女人,她们是这世上最蛮不讲理的生物,得罪不起。

燕澜道:“那您还出门?此番是跟着猎鹿和休容一起来的?”

“不错。” 一枝春抬头瞧一眼飞凰山,眼底隐现一抹兴奋的小火苗,“我听闻少君身体抱恙,来这鸟族聚集地,实在担心。”

“真是多谢您了。”燕澜知道他是来看笑话的。

这位大巫在族中只负责占卜名字,闲得发慌,最喜欢看热闹。

一贯是哪里有热闹就往哪里凑,何况是看少君的热闹。

估计从燕澜周岁抓过龟甲开始,就一直等着了。

燕澜劝他死了那条心,“我如今对鸟妖已经无动于衷,因为我可以确定,您对‘燕子’和‘海浪’的解释是错误的。”

一枝春睁大眼睛:“原因呢?”

燕澜不想解释:“您知道就行。”

原本一心想证明他错,是为了说服他准许自己改名字。

如今燕澜不想改名字,继续和他较真,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一枝春啧啧道:“少君有些古怪。”

燕澜无动于衷,感应到腰间铃铛晃动了下,知道姜拂衣来信,遂站起身:“总之没有笑话给您看,您还是赶紧通过传送阵回族里去,在外实在危险。”

大巫瞧着年轻,其实已经年近五百岁,不曾突破地仙,寿元不多了,很容易因为一些波动步入天人五衰。

且他境界虽然很高,却不像燕澜的父亲一样善战。

甚至是现今大巫里最无用的一个。

然而族中那么多大巫,燕澜与他的关系还算亲近。

毕竟从小和他争执,多少争出几分奇怪的感情。

……

飞凰山上,姜拂衣盯着手腕上的铃铛。

感觉时间过去许久,铃铛微微震动,忙取出来看。

燕澜:“我们已经在道观里了,你呢,安顿下来没有?”

姜拂衣写:“大哥,飞凰山内部可能封印着一个大荒怪物……”

她详细告知。

燕澜:“有可能,不过那怪物并未挣脱封印,或者像之前棺木隐一样,受伤过重,不敢再轻易挣脱。”

姜拂衣:“如果像棺木隐,怪物是不是已经可以朝外界释放天赋了?”

燕澜:“需要知道是哪一种天赋,能不能释放。然而信息太少,我无法判断是什么怪物。阿拂,你还是从飞凰山下来吧,指不定山上已经有人被那怪物附身、操控。或者干脆是那怪物的分身,万一曾和你外公结过怨,认出你。”

姜拂衣回:“我还真怕他不动,动了才能知道他的天赋,猜出他的来历。咱们原本不就要抓怪物,你怕什么?”

……

燕澜哪里是怕,是担心她。

但他端坐于窗下的矮几前,听着雨打树叶的声音,低头望着“咱们”两个字,提笔沉默,许久没有动作。

要抓怪物的明明只是他。

可从她的态度里,似乎成了她的责无旁贷。

燕澜不怀疑她是真心想为他分忧,更信任她的勇敢善良,不可能对危险怪物坐视不理。

但若只是如此,以姜拂衣的冷静,她会量力而行。

燕澜真正担心的是,她为了向他证明石心人无害,能够在人间行走,而失去以往的谨慎,太过拼命,遭受伤害。

却又无法言明提醒。

像是说她为了救母和生存,在刻意讨好他。

虽然,她可能确实存了一丝丝这样的小心思。

燕澜思量再三,落笔:“我是很害怕。”

姜拂衣很快恢复:“你怕什么?”

燕澜工整的写:“我害怕你为我付出太多,为世间安稳付出太多,会令我无法正确判断你的母亲,失去自我,忘却祖训,违背原则。”

姜拂衣:“你才不会。”

燕澜:“你若认为我是个绝对正直无私的人,之前就不会存心来引诱我,试图将我收为己用。”

过去一会儿,姜拂衣回复:“可我不是放弃了么,又提,我不要脸面了?我懂你意思了,放心,我会遵从本心,量力而行,不会逞强,不会令你难做。”

燕澜看完之后正在回复,同归再次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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