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2 章(1 / 2)

八点半刚过,摩甘比财团高层的办公楼里,申请访问的声音响起。

JIN放下了钢笔,将信放入抽屉当中,他低头许久,一抬头,便感觉眼睛里有了些酸涩。

下属显然是察觉到他的动作,站在稍远处的地方询问道:“需要我再调节一下这里的灯光么?”

JIN摇头,笑起来,“灯光已经够柔和了,是我还不太习惯一城的办公室。”

下属点头,拿出终端,调出数据进行了传送。

很快的,一系列几乎是偷窥视角的照片与数据浮现在JIN的终端中,他低头看了眼,照片中的主体几乎都是各种各样的“路人”还有她的边角面容或身影。

JIN一页页地翻下去,苍白的脸上的笑越来越淡,黑眸垂着,没说话。

下属继续汇报着,“今天我们已处理掉两批专业杀手,不过和前阵子她在医院昏迷时不同,今天她的行程好像只有我们这边在盯着,不像之前有很多势力也在巡逻。”

JIN从最后一页照片继续往前翻,翻到咖啡厅那组照片时,他几乎想笑了。无论是那条蠢狗,还是那条野狗,他都没忍住凝了许久。

他又道:“现在呢?”

下属的脸色白了起来,许久,他嗫嚅道:“……跟丢了,季时川对我们的行动轨迹很清楚。”

这样的消息是轮不到他来汇报的,可是,他们谁也不愿意,这任务只能落到资历更低的她身上。

JIN“嗯”了一声,此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下属的心慢慢提起来,手脚都冰冷着,眼皮痉挛得几乎让他觉得眼睛有些痛。即便资历低,但她也知道,JIN看起来总是很好说话,爱开玩笑,可处理任务出错的人却从不留情。她见过那些曾和他一起言笑晏晏的高级人员是如何逐渐消失的。

“把人撤了。”JIN话音很轻,“让她找,找得死到临头。”

下属的心缓缓放下,沉默着等待JIN的后续命令,但他没有等到,因为他听见了他饶有兴致的声音,“以前没有见过你来汇报,是刚进组织的新人?”

他受宠若惊似的张了张嘴,最后只是点头。

JIN伸手敲了下桌子,又笑了声,眼下的泪痣让他显出些惑人来,“坐。”

下属一时间怔愣住,竟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小心翼翼地坐到办公桌前。

JIN却像是心情很好似的,一探身,从一旁的酒柜中抽出了两瓶杏仁酒与威士忌,两个酒杯。他将酒杯放在两人之间,动作轻松地开了酒,调了两杯酒。

澄澈漂亮的酒液冲刷着冰块,棱形玻璃杯的图案映照着办公室里的光,在红棕色的桌上洒下浮动的光影来。

下属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一时间产生些惊惧以及被看重的无措来。

JIN的手摩挲着下巴,黑发垂在脸颊,站在办公桌前,道:“啊,想到了。”他笑了下,又转身走到更远些的冰箱前,取出了两份牛皮纸袋来。他挽起袖子,将纸袋往下折,露出了里面造型精致的小蛋糕来。

做完这一切后,他才坐下,道:“这么晚了,吃点东西吧,马基尼那边的情况如何了?”

下属小心翼翼地望着他,磕磕巴巴地道:“马基尼的家族已经打通了所有关系,一切都在推进,控制室也搭建完毕。”

“是个好消息。”JIN捻起一块蛋糕吃了起来,笑了下,道:“其实不用那么紧张,我不会吃人。”

下属握着酒杯,惊愕地望着他,又立刻察觉到自己的失礼,低下头来连连称是。

JIN眼睛弯了弯,却只是喝了口酒,“我只是突然很想和人说说话,我已经好久没和人正常说话了。大多数人都害怕,少数人又太尊敬我,有的人,则讨厌我。但你是个新来的,总愿意听我的话吧,不过最好不要告诉别人。”

下属的头脑有些昏沉,却见JIN的眼中含着些疲惫。

辛辣甘甜的酒液从喉咙里滑过,JIN那张苍白的脸上有了些红,黑眸里也有了淡淡的湿润。他望向下属,笑道:“我几乎不喝酒,脑子会不清醒,但我妹妹很会喝。”

下属的身体僵住,他知道这个话题有多隐私,也代表了多少的信任。

他喝了口酒,郑重道:“我会保守住秘密的,以摩甘比家族成员的身份起誓。”

“很好。”JIN笑起来,手指却只是点了下酒杯,用手扶着脑袋,“不过我不是很好,还是奶油蛋糕更好吃些,但妹妹不太喜欢。有时候真奇怪,明明是亲生兄妹,我和她为何会相差那么多。”

他的眼睛里有了些愉快的光芒,“是叛逆期吗?”

下属有些被逗笑了,却也认真点头,“应该是,我以前见过一些家里有兄弟姐妹的人,都是无论小时候关系多好,长大就互相不顺眼。”

“她或许是觉得我不够称职。”JIN想了下,又道:“我大她几岁,看着她那么小一点的时候,总觉得她像只快死掉的老鼠,很可怜。她不受父母的喜爱,身体瘦弱,总是生病,还很天真,明明自己很惨却还是同情坏东西……那些悲剧主人公的特点她全都有,是不是很可怜?”

下属知道,即便JIN因某种情绪使然而向他吐露心声,可他仍然不能插嘴,他只是点头。

JIN道:“我不想让她这么可怜,所以很努力养家,不然我也不会走到现在,对吧?”

下属愣了下,大脑被酒烧得有些晕,但他还记得,JIN曾经的确是摩甘比内部最厉害也最拼命的杀手。

“养了个大小姐啊。”他笑起来,不知道在笑什么,黑眸弯弯,脸上的笑淡得像雾。几秒后,他却又道:“可人不能总这样缺心眼。”

下属道:“您为了她走到现在,也确实不容易,她或许只是不知道您的付出多么惨重。”

JIN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淡,又喝下了一口酒,但尚未咽下,便剧烈咳嗽起来,他迅速拿起手帕捂着嘴。沾了血的帕子被他塞入了口袋,他的眼睛也有了些红,也亮晶晶的。

JIN道:“真羡慕你的健康,我的身体能换的器官都换了,骨骼也替代了一大部分,也不知道能坚持多久。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按照摩甘比的说法,有天堂亦或者地狱的话……那我和她大概会永远分离。”

他话音越来越轻,“不可以这样。她就算在天堂,那种性格也会被人□□的。而我,就算在地狱,也一定比她有出息。”

下属的酒杯已经空了,他的眼前有些模糊,几乎只能凭借直觉道:“您要带她下去吗?”

JIN微微挑起眉,像是有些诧异,又像是觉得有些开心。

他道:“总不能放着不管吧?”

JIN缓慢地撕下一块面包,蘸着面前的酒吃了口。下一秒,他听见“砰”的闷声响起,玻璃杯从桌上摔到厚重的地毯上。他看过去,下属喉咙里发出的嘶吼声,望过去,却见对面那名下属用力卡着脖子,眼睛翻白,血液从他的眼鼻中缓缓流出。他仍然想挣扎着,几度呕吐,却又骤然僵硬着身体。

JIN望着他,垂着眼睛,嘴角翘了下,“到了地狱也不要告诉别人哦。”他的眼神清明起来,方才的醉意已然消散,站起身往外走。

夜晚的摩甘比财团大楼也依然灯火通明,不少人员来来往往。

他走在着有厚重毯子铺陈的长廊里,看见造型别致的壁灯散发着黯淡的黄色光芒,一时间有些恍惚。可即便感到了精神的怔忪,他也没有停下脚步,走出了长廊后,取而代之的是冷光,他有些怀念那些有着毛绒绒感觉的黄色小灯,但他也没有回头。

他和他可怜的妹妹一样,无法停止脚步,更不能回头。但他喜欢这样的状态,无需思考,只依靠本能。而她只喜欢逃跑、后退、耍滑头、心软,她会因为这一切特质而走向毁灭,只有她自己不知道。

我可怜的妹妹,我不能再这样陪你玩了,我们要接受这样的结局。

JIN,或许是陈行谨,或者是陈知谨、陈谨、陈烬这么想,他确实不大擅长喝酒,以至于他不大记得在到底在用哪个名字,又身处何处,又在他人生故事的第几章。但他很想抱一抱他的妹妹,在那个不是家的家里,他看着她喝得眼睛发亮又睡在他的怀里,在梦中流泪,身体有着惊人的热意与本能的依赖。

车子在酒店门口等候了许久,ROY为他打开车门,“斯图尔特家族的人已经在等候您了。”

JIN点头,又想到了什么似的,道:“处理下。”

ROY愣了下,迅速低头,“好的。”

路灯散发着莹蓝色的光芒,马路上车流不绝,天空挂着一轮明亮的月,使得这夜色愈发地寒冷。

我的手指抚摸着窗玻璃,心中感觉到了一阵阵怪异地绷紧,背后起了一层层的鸡皮疙瘩。但下一秒,这样生理性的紧张骤然消失,头皮一阵阵地酥麻。

下一秒,客厅的灯光被点亮,我吓了一跳,一转头却发觉是季时川。

他拎着外卖,倚靠在门框旁看着我,“在这里忧伤什么呢?”

我不知道说什么,只是用着困惑的眼神看他。

好一会儿,季时川脸上的调笑淡了,只是晃了下外卖,“你要吃的给你买回来了,给你当牛做马地跑腿,别在这里担心了。”

我道:“这里真的安全吗?”

“这是监察官公派公寓,小是小了点,但绝对安全,再说了其他监察官的公寓就在附近,死了也有人替你伸张正义。你放心。”季时川咧着嘴,将外卖放在桌上,又朝我走过来,道:“你终端都震好久了,怎么不回?来公寓的时候不还说一定要彻查到底吗?”

我的精神愈发疲惫,只是摇头,“但我冷静下来,排查了又排查,还是找不到。”

季时川道:“实话说我也想帮你,但我也真的想不到,实在不行你就当是我吧,为了让你知难而退回去过安稳日子。”

我从飘窗上跳下来,季时川站定了,“啧”了声才道:“我还以为起码能让我抱着你下来呢?”

我:“……建议你别和我玩这套。”

我走到沙发上坐下,季时川将外卖全部拆开,两手捧着一份比他脑袋还大的面包在吃,却还不忘用胳膊肘调出了遥控器打开了家用终端。

电视的声音很快地打破了这间公寓的平静,也打破了我的平静。我本来还在奋力地和打包盒里那份炒面战斗,直到电视里斐瑞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是何时的采访,他举止优雅,春风得意,连扶着下巴思考的动作时,漂亮的宝石表盘与手环都散发出昂贵的光芒。

我硬生生握断了手中的筷子,愤恨地看着季时川,季时川立刻调台,下一个台,就是一名实习法官的采访。这会儿似乎是十二城的一个表彰仪式,艾什礼一脸正经地发表着演讲。季时川很识趣,火速调台。很快的,我依次欣赏了召开会议的迦示、阅兵的江森、在金融节目进行分析的李默、给人洗礼的喀左尔,翼世的财报,甚至是季时川本人开会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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