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老头说了过往，姚老太却惊讶道：“虽然你只是摇船送他上岸，但也算是救了他一命啊。他在岛礁上，海水涨潮了，很有可能没命。给那么多的救命钱，也是应当的。”

姚老头：“就是摇个船送人上岸，即使坐客船，买船票，才多少钱？连一个袁大头都嫌多了。就算还吃了我一半的干粮，那也不值这么多钱。”

姚老太不同意：“那不一样！你是救了他一命。东山岛那一带我听说过啊，只有海鸟，连个人烟都没有，要不是遇到老头子你，他姓关的，以后怎样还不好说呢！9个袁大头一条人命，多吗？不多！他后来还成了大官！他那样的贵人，救他一回，给9个袁大头确实不多！”

那么多的救命钱？姚老头两回卖海货的价钱不一样，第一回卖了2个袁大头，第二回卖了3个袁大头，因为第二回网到的基本都是大黄鱼，一条一斤左右的个头，无论在什么年代，都是贵价海货。

关老爷子给了4个袁大头。老妻手紧，一贯抠门，他也放心，便将钱全交到妻子手上了。他说在海上送了个人，那人给的路费。

姚老头的说法用了些春秋笔法，他的说辞跟实际有些出入，但是见到关老爷子，并将人送上岸，这件事的整个过程没有出入。

姚老头的说法是这样：“我去了港湾那边撒网。一个人撒网，缺人手，捕上来的渔获也少……但是出来一趟，费了半天功夫，我就多耽误了一会，我想着，就算不能满载而归，渔仓里至少也要有个七八分满吧。我隐约看到周围的渔船开始返航了，我也不敢贪心。我就是这个时候在岛礁上看到的关家人。

“我把他送上岸，他就给了我几个袁大头。即便不是我，还有别人，没到救人一命那份上。附近的渔船也不只我一条。那条海路上，也有别的渔船，只要见到关老爷子求救，都会送他到港口去的。我一直觉得他给的太多了。”

众人听明白了，送一个人上岸，还是距离不远，正好在附近的，这样的路程别说给9个袁大头，给2个都不少了。可是后来还有工作的事。

苏小舅就问：“姚叔，那后来供销社的工作，又是什么时候的事？”

姚老头摇头叹气：“那件事过去了，我都忘记了。大概过了一年多吧，那回我又是自己出海，还是在东山岛附近。那天潮水好，遇到鱼群，小船仓没多久就装满了，我只好就近先去市里港口卖鲜货。

“难得遇到鱼群，换了谁都想着多捕捞一些，哪里舍得先送回家。市里的港口，人多，已经是个集市。我上岸卖给一个货商，就准备回船上再去下几网。有个不认识的人，拦下我，问我去年是不是救过一个人。

“我想了想，也就承认了。我哪有功夫跟他掰扯啊，还急着去撒网呢。那人想找我问话，我就说我是宁乡这里的，姓姚的，姚家东头大房那一支的，我叫姚启成。潮水不等人，我得下海了，要想问什么，就傍晚去我老家问。”

姚德业听到这里，奇怪道：“爹，你也不怕遇到坏人，就敢跟人说自己家在哪。爹，您老的心真大。”

姚老头心说，他可不是心大，他是实在耽误不起，一船渔获已经被他换成钱，至少还得再捕一船带回去交差。耽误了，到时候他拿什么交差？拿钱交差吗？那就说不清楚了。

他一个人出海的机会，一年下来也没有几次，还要运气好，能马上捕满仓，要是一网收获不多，他也不敢卖，要继续撒网，撒到天晚了，得多少算多少，都要带回去交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