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人见人爱严世蕃
要筑海上长城，就必须有一支强大的海军。
而海师提督靖海伯赵俊，加上工商部尚书，则给朱厚熜呈上了更具体的困难之处。
路易斯还没离开京城，他不知道皇宫里御书房内的大明天子如今的脸色有多么严峻。
“好木材的缺口，到了这种程度？”
朱厚熜感到难以置信。
刘天和是能够自己动手创新的实务派。为了治河，他研制了专门的器械来测量黄河的含沙量。如今要开始系统开启黄淮水患的治理事宜了，他来到中枢统筹，具体事务则交给了唐枢。
但他来到了中枢，也不能只面对治河一件事。
“皇城休整，湖广直道，河套、宣宁驰道，黄淮水患，大戏院，重工园……”刘天和先罗列了这些，又看了看赵俊，“允民船下海，再加上海师，如今要用木材的地方实在太多。民间，百姓还要烧火、烧炭。不光是巨木，如今寻常木材，也是供不应求。”
两人一起过来，说的缘由是海师扩编造舰缺巨木，但刘天和想说的不止如此。
目前来说，朱厚熜最合理的选择自然只能是大同那边，还有……
朱厚熜笑着说道：“在日本。惟中，你以御书房首席遽拨巡抚再改总督，是因宁波争贡。严世蕃若再建功日本，将来史书上倒也有一段佳话。”
“陛下……”严嵩委婉地说道，“臣父子二人，自是唯陛下之命是从。不知陛下所说之大功……”
刘天和继续说道：“臣与靖海伯今日一同请见，便为直陈其事，奏请陛下总揽全局。如今海运既兴，取木之事，自湖广、四川莫不如自福建、自交趾、自南洋、自朝鲜、自辽东！”
“闹得不可开交更好。”朱厚熜看向了赵俊，“海上长城公司已经设立了起来，你也调一些有海战经验的将卒过去。这第一个任务，就跟江西许栋的船队去日本探一探吧。日本靠近朝鲜的地方，那个对马岛，先找个港口，然后跟他们做生意，只要银子。”
朱厚熜看了一眼赵俊。
“湖广、四川也不行？”朱厚熜问道。
“严世蕃？”
刘龙谨慎地回答：“回陛下，还没有得到消息。绝贡之后，往来断绝。朝鲜的龚用卿那边，浙江那边与日本有往来的海商，都说日本那边今年更乱，恐怕是顾不上这些。”
“内乱好啊！”朱厚熜却哈哈笑了起来，“此岛大善，既如此，更易立足。李怿在谢表之中不就说了吗，那日本货物，也多是这对马岛的宗氏靠海吃海，自日本转运而来，实非与日本国主或足利氏直接来往，犯了朕的忌讳。可见，这宗氏是愿意做生意的人。谁愿抓住这个机会一统对马岛，朕……不，许家就助谁。”
将来史称所谓的战国时代，就是因为他们从行政区域划分上以之称国，这是他们的分国封建体系。
刘天和举了例子，太宗年间，就已有官员奏报“山东少林木”。这里的山东，可不是山东省，而是崤山以东的整个中原地区。
“可以到阴山北面踏勘。”朱厚熜看着余承业，让他安排下去，“阴山北的煤，让边区的蒙元人去采，让边区北边的小部族去采，大明就在那里收这些煤。看俺答是劫掠那些只为求存的小部族，还是放任他们一点点越来越倒向大明！”
对这家伙的性格，朱厚熜始终不敢放心委以大任。
而如果是海运……他想从葡萄牙即将赔的一千万两白银里多分一点。
一个就在承天门外，另一个更是在宫里，两人很快就到来。
事情安排了下去，过了一些时日之后，赵俊反倒奏上来一个另朱厚熜有点古怪的事。
更靠近大明的日本西南部分，两大势力对峙已久，如今终于要开始崛起第三股势力了。毛利元就这个名字他既然听到了而且隐约有印象，那便必定是这个时期日本更杰出的一个人物。但成王败寇，朱厚熜有直接印象的，则是织田信长和德川家康这两个人物。现在还没听说有这两个人，那是还没出生，又或者太年幼？
刘龙只得解释：“陛下，那对马岛向来自成一统，左右逢源，如今岛上更是同样内乱不止……”
赵俊仍没封侯。击败葡萄牙的战绩虽然很不错，但葡萄牙在大明印象中连西南蛮夷首级的价值都不如，而还是扩编的利好也足够大了，所以他仍旧是伯爵。
朱厚熜心里十分古怪，让严世蕃去祸祸日本？
好像也不错……
严世蕃咋还人见人爱了？
日本这个国度，如今是把疆土分为大小六十六国的，除近畿五国外，则是东海道十五国，南海道六国，西海道十国，北陆道七国，再加东山道、山阴道和山阳道各八国。
“哦？那边今年有什么新鲜事？”朱厚熜来了兴趣。
各有各的需要。
刘天和建议的地方里，在大明实土的只有一个福建，大概是因为……如果不蔓延到江西，福建那边秃了就秃了，不会影响到长江水系？
不……他只提到了一个地方，那么其实就是建议只从海外运木材回来。
他如今虽不是大修宫观，但大明的工程用木只会多不会少。
而到了金朝灭了北宋，要重修汴京时，甘肃那边的巨木都用完了，得到更偏远的地方：构崖架壑，起长桥十数里，以车运木，开六盘山水洛之路，遂通汴梁。
“严世蕃那家伙……”
准确地说，应该是自从近千年起，北方中原的植被就已经被破坏得很严重了。
让孙元去种树只能说明他有意识、有重视，但忽略了目前这个时代朝廷决策对民间的影响：这么多的工程，必须有稳定的木材供应地。
果然，客气到最后，饭快吃完了，皇帝图穷匕见。
刘龙这才向皇帝汇报起来。
在攻守之势改变的情形之下，边缘地带的异族势力最容易突破。
工程用木的破坏性倒还好，主要是大量人口的能源需求和民间建造需求这件事。老百姓伐木，那是乔木灌木一起上。
经年累月地搞下去，山被弄秃了，水土自然流失，水患压力自然增大。
刘龙却是心里一惊：“陛下，日本孤悬海外，那对马岛离日本极近，如今更关乎日本与朝鲜之海贸……”
而唐末，篡唐的朱温更是干了一件事：毁长安宫室、百司及民间庐舍，取其材，浮渭沿河而下，长安自此遂丘墟矣。
湖广四川不行，云南、贵州都要先经陆路，成本同样不低，还不如海运的规模大、成本低。
朱厚熜心想你小子确实从来不胆小。
“严世蕃，朕知道你也有建功立业的雄心。如今有一桩大功，不知伱可有胆量去做？”
“万万不能！”刘天和断然回答，“黄淮前车之鉴，若长江也步了后尘，湖广、江南永无宁日！实则若只是材木，倒不至为患。然如今天下安定，云南、陕西边市大兴，湖广、四川膏腴之地，人丁定然兴旺。材木之取，再加民间伐薪烧炭，纵然南方雨水充沛，也难保不是千里山秃、万里浊流！”
对马岛是一个重要的战略点，阴山以北、俺答势力最南面的那一带甚至于盘踞在后来煤矿丰富的外蒙古一带的喀尔喀也可能会选择另一个活法。
“哦？”朱厚熜大感兴趣，“对马岛也在内乱，是怎么回事？”
便是明朝，太祖朱棣曾有意迁都长安，但找不到木材。永乐年间迁都北京，取木材已经要去万里之遥的长江上游：今独材木为难，盖巨木产自湖广、四川穷崖绝壑、人迹罕至之地。斧斤伐之、凡几转历，而后可达水次。又溯江万里，而后达京师，水陆转运，岁月难计。
“……是。许家主恳请陛下，行此大事，他最得力的人手本非汪直莫属。然汪直如今在马六甲主持南澳海贸公司，分身无暇。但昔日汪直在吉婆岛，倒是极为推崇严公子，因此向许家主想起此前汪直所言，就托臣来奏请严公子到海上长城公司，助许家去对马岛开拓港城。”
作为试水之举，这是第一步，也不是朱厚熜喊刘龙和余承业来的唯一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