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5章63.一点简单的生理学（5k，加更1/5）

当罗伯特·基里曼走入这间被临时征用作为解剖室使用的前集结大厅时，他注意到，冰冷的空气中正弥漫着呛人的黑色烟雾。和它们比起来，那极其浓郁鲜血气味似乎都不那么令人在意了。

基里曼皱了皱眉，他知道，这些烟雾是正在转化过程中的强效消毒措施。根据它们的外在表现来看，整个消毒措施已经进行到了最后一步。

等到这烟雾变成无色无味的白色雾气时，凡人仆役们才会被允许进入这里。在那以前，这里的环境都会对他们造成影响。

当然，就算他们真的要进入这里，那也是它不再作为解剖室被使用时的事情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些全套的消毒措施实际上是从一个名为净除者的战团内得到的理论知识。

在多次被证明过行之有效以后，基里曼将它引入了极限战士及各个子团内部，要求作为一种通用的消毒手段和少数情况下的极端反制措施使用。

“要我来说，别说自然诞生了，就算是手术改造，光是排异反应都足够这些东西死去活来几十次。”

卡里尔转过身，瞥了一眼这把枪，忽然笑了一下。

后者站在原地，接受着他疑惑之下略显冰冷的审视，并不为所动。他就那样安静地站着，双手自然地垂落，鲜血、烟雾或其他的事物对他来说好似都并不存在。

“而你在诞生后的第一刻就把他们吃干抹净。”卡里尔平静地说。“你是一个虚幻的造物，一个借由人们的信仰被捏造出来的空壳，你需要一些东西才能维持自己在物质界的存在。”

“你的解剖报告内提到，你认为这种生物的存在有悖于最基本的生理学，是吗？”

然而，这个念头不过刚刚诞生，爆弹枪的弹匣便忽地掉落在地。紧接着，那拉开的枪机也砰地一下回到了关闭状态，最后是保险、

如果想要进入，就必须等到技术军士和船工们把它打开，但他们现在可没空做这件事。马库拉格之耀还有三分之一的引擎亟需维修，在动力完全恢复以前，医疗大厅的事只能继续等待。

“但它们活着——至少曾经活着。”卡里尔说。

塞拉尔转过身，再度走向自己的工作地点，速度刻意地放慢了一些，卡里尔紧随其后。随着他们的深入，黑色烟雾中所隐藏起来的东西也完全显露。

比起脸部的伤势，他左手的情况则要稍微好上一些，技术军士们没花多久就为他安装了一条假肢。

半秒钟后，他看见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凡人从基里曼背后缓缓走出，并不如何起眼。

“回去给罗伯特·基里曼大人汇报我刚刚发现的成果不然呢？”卡里尔一边说，一遍弯腰捡起了那个弹匣，将它递给了塞拉尔。

惊愕之下，他甚至隐隐有种想要立刻扣动扳机的冲动。

“为什么你要我杀了你？”

“你对自己的过去还有记忆吗？”

“阿拉斯托尔·罗夏的枪有趣。那么，再见了，塞拉尔药剂师，还有诸位，给你们带来了麻烦，实在不好意思。”

塞拉尔抬起手，指向一个离他的工作地点稍近且空无一人的铁台。

“我光是存在就会危害那些信仰我——不，信仰罗伯特·基里曼的人。所以，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不该活着。”

卡里尔不答，只是似有怜悯地看着它。怪物怔怔地望着他，残破的半身在惨白灯光的照耀下好似一个碎掉的木偶。

“我当然知道，毕竟，我就是因它而生。我现在还能记起那些促使我诞生的祷告声。他们全心全意地信仰着罗伯特·基里曼，而我”

“那么，第一个问题——为什么？”

他没戴头盔，盔甲上满是鲜血。下半张脸上佩戴着一个由聚合材料制作而成的临时面具，在他那严重的伤势恢复到一定程度以前，这個粗糙的面具都不会被摘下。

“如果你想的话，伱可以在那里开始工作。我会让机仆给你找一套你能用的工具来。”

身为协会的一员，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但是，考虑到他们现在所面临的情况，这或许也属正常。

“我知道，这也正是我暂时打断你的原因之一。”基里曼如是说道，装作没听出塞拉尔的言下之意。

直到这个时候，塞拉尔才发现他在凡人中其实算得上是非常高大。不仅如此，他的眼睛并没有黑与白的分界或瞳孔之类的东西，那是一片纯粹的漆黑，而这正是诺斯特拉莫人的标志。

“什么？”

“区别在于，这里没有生命要遭到谋杀。这里被临时征用了，作为解剖大厅使用。”卡里尔十分耐心地开始解释。“你还有更多问题吗？”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塞拉尔药剂师。”卡里尔安静地说。

怪物提起脸上的肌肉，笑着点了点头，那语气听上去竟然显得有些感慨。

卡里尔很明显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再将话题进行下去。

“塞拉尔！”罗伯特·基里曼对着烟雾高喊。“你在哪？！”

纵观整个银河，也只有来自永夜之星的人才会拥有这样一双见不得强光的眼睛。

药剂师的表情变得有些惊讶。

“为何？你过去没有记忆吗？”

怪物茫然地看着他，许久，它问：“是谁捏造了我？”

这没有意义。

怪物看向他，十分艰难地摇了摇头：“没有了。”

当务之急是抓紧时间进行解剖工作，相较于他们接下来即将面对的事情，此人的身份如何还不够成为他首要关心的事情。

话音落下，他伸出右手，将食指放在了尸骸的嘴边，塞拉尔甚至没来得及阻止，便看见一滴鲜血涌出了他的食指，落进了尸骸的口中。

下一秒，这毫无生机的尸体开始剧烈的颤抖。它那干瘪的皮肤在古怪的黏腻声响中被重新撑起，肌肉抽搐，眼球毫无征兆地在眼眶内狂乱地转动。

“那么——是什么样的画面呢？”

“噢，有的。”它说。“但是，记忆这个词.真古怪。”

塞拉尔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心中的疑惑不仅没有减少，反倒变得更多了，但他也不再准备继续问下去了。

“你知道信仰的事？”

“暂时别开枪，药剂师。而且，爆燃武器恐怕会把其他人的解剖材料也波及吧？你还有其他枪吗？”卡里尔头也不回地说。

“不饿了。”怪物说，脸上忽然绽放出一点惊奇。“实际上，我觉得我从来没这么饱过。”

不过，他仍然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人才能够让罗伯特·基里曼亲自前来推荐。

他迈步走向塞拉尔的工作地点，那上面放着一具仅剩上半身的怪物残骸。它的血液已经被排空了，而且还做了防腐处理，整个身体看上去凭空干瘪了许多，却仍然显得庞大。

数秒钟后，它仿佛明悟般地垂下头。

“.你来自诺斯特拉莫？”

“.好吧，你问吧。”最终，它如此说道。“但我希望你在问完以后杀了我。”

“我是那个喂饱你的人。”卡里尔说。“换句话来说，是我使你摆脱了无智无魂的野兽之境。我不指望你感恩我什么，但我希望问你一些问题。”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