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6章64.间幕：最小等分的自由（加更2/5）

昏睡，飘荡，难以呼吸。

卡托·西卡留斯知道，他正在接受治疗。他的伤势想必已经到了非常糟糕的地步，被那怪物咬下左手倒是其次，此前受到的重伤和从高处坠落带来的二次内出血没杀了他真是个奇迹.

但他察觉不到疼痛，实际上，他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实感，没有触觉，只有一种非常静谧的安宁感。

西卡留斯有时候几乎觉得自己已经死了，但他不相信这就是他的结局——如果这真的是生命的尽头，那么，帝皇为何没有来带走他？

古老的圣典上说，只有死亡才是职责的终结，而他认为这句话有问题。死亡无法终结他们的职责，充其量只是一个中转站。

帝皇必定对他们这些死魂灵有另一种安排，如果仅仅只是这样安息，卡托·西卡留斯绝不答应。

他心中有种极其强烈的渴望，并非对于生命，或是对于荣誉的追求，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种渴望到底有何成分。

他说完这句话，满意地看见那还躺在病床上的人瞬间瞪大了眼睛。原体露出个似有若无的笑容，就此转身离去。

“就像你一样？”基里曼用一种温暖的嘲笑语调如此询问。他大概从来没和人用这种语调说过话，显得相当生疏。

他的记忆力很好，但他真的希望自己的脑震荡能让这部分的记忆和脑浆一起流出他的脑子。然而，罗伯特·基里曼在听完那些话后却显得相当平静。

“你变了。”他慢慢地说。“而且变了很多。”

年轻的侦察兵立刻意识到，他即将和原体单独待在同一个房间内，一种情绪涌入他的两颗心脏，迫使它们开始快速跳动。

西卡留斯沉默数秒，十分不情愿且恼怒异常地将那怪物对他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卡里尔不答，只是伸出手，敲了敲桌面。灯光随后暗淡，唯余罗伯特·基里曼书桌上的照明灯仍然明亮。它们一共有两盏，提供了充足的亮光，可以用来照亮文书。

西卡留斯艰难地组织起思绪，并思考：他会注意到我的醒来吗？

但也正因如此，卡里尔·洛哈尔斯，有生以来第一次，获得了一定程度上的.自由。

“这世界上没有奇迹，只有踏实苦干与勇敢无畏，除非你要像我们的牧师一样对我宣讲帝皇可以随时随地降下任何神迹。”

基里曼皱起眉，怀疑地看着他，过了好一会才慢慢地举起了双手，完成了一个古老的投降仪式。

“怎么？你觉得自己是普通人？”

“不太像，如果是鲁斯，他应该会粗声粗气地问我，做人的感觉到底好不好。而我会告诉他，我好得很，就像他和他的狼群混在一起一样。”

那种感觉曾经发生在他和马里乌斯·盖奇，伊奥尼德·希尔之间，也曾发生在他与康拉德·科兹，科尔乌斯·科拉克斯，安格朗等原体之间。

他的影子开始舞动，然后是一个声音响起。笑意盈盈，带着点罗伯特·基里曼曾经非常熟悉的轻柔嘲笑。

卡里尔摇摇头，很是平静地说道：“不，这只是个类比。我曾经的存在形式和我如今的血肉之躯比起来，它们之间的差距就像是你和一个普通人之间那样大。”

“当你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并非罗伯特·基里曼的时候，你也会像我这样。”

是啊，它知道。基里曼想。

它怎么会不知道呢？它吃了伊索斯和德希米尔的大脑，而他们认识你

“我明白了。”基里曼说。“多加休息，快点从伤势中恢复，西卡留斯。你的职责在召唤，你的动力甲也同样如此。”

基里曼移动脚步，来到床头，好让头部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西卡留斯能看见他的脸。

他毫不意外地在短短几秒后等到了一句脱口而出的话。

他向来清楚自己在作为象征时对人们的鼓舞作用，放在一万年前，罗伯特·基里曼便已经学会如何利用这种便利，现在更是炉火纯青。

“我还没看到这部分呢。”卡里尔说。“你在破坏我的阅读体验，你知道吗？尊敬的罗伯特·基里曼大人。”

西卡留斯瞪着眼睛躺在病床上，过了好一会才察觉到左手处那阵无法掩盖的疼痛，后脑处的麻木以及整个身体多处的不和谐感。

“.总之，他们和多数战团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据我所知，许多战团都很乐意为审判庭做事，他们从不吝啬报酬。我听说他们还建立了一支专程从不同战团内抽调战斗兄弟来组建的特殊部队，专门针对异形。”

卡里尔·洛哈尔斯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这二者让他开始以加倍的努力尝试恢复，奈何天不遂人愿，直到好几分钟后，西卡留斯才成功地发出了声音。让他有些惊讶的是，他的声音听上去却并不如何嘶哑。

马库拉格之主一时失语，好几秒后才再次开口。

许多有关当今五百世界现状乃至帝国现状的消息都在其中静静等候，只期某日到来，能被某人握在手中仔细阅读。

现如今，在马库拉格之耀上，除去罗伯特·基里曼以外，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放眼整个银河，这种比例也依然可以沿用。

“做人就是有这么好，罗伯特。”他说，并带着微笑。

但是，有一件事是十分明了的——卡托·西卡留斯正是因此从沉睡中醒来。

“我明白，原体。”他干巴巴地说。“您可以问我任何事。”

他试着用手肘支起自己，想要观察自己现在的情况，却再度发觉了另一件事——他听不见声音。

“遍及全银河的特工、眼线和探子，以及手握重权的审判官。说实在的，卡里尔，你有想过自己建立的这个无名组织会在一万年后发展成如今的模样吗？”

“我觉得”

基里曼匆匆一瞥，便从散乱的书堆和数据板中分析出了他当前正在阅读的东西。

任何声音都没有。

“它说了什么？”

“你在学黎曼·鲁斯吗.？”卡里尔问。

“我读了伊代奥斯交给我的战后报告，他在报告里着重提到了你的名字，卡托·西卡留斯。”

他能感受到的只有平静。

西卡留斯张开嘴，试图说点什么，或是至少看一看他的原体。但是，碍于伤势和那些固定他身体的某种拘束装置，他现在就连扭头都显得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