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第四十七章 女人当官的世道(1 / 2)

穿成亡国公主后 闫桔 23271 字 9个月前

见她肯收, 贾丛修心里头高兴。

梁萤自然清楚他来求的原因,无非是惦记上仙德的那两口盐井了。

这不,贾丛修拐弯抹角了许久, 才把话题饶到仙德上。

梁萤倒也没有多说其他, 只道:“咱们永庆三千兵, 先前太守府欠下八个月的粮饷, 底下的士兵个个都闹腾得厉害……”

她的话还未说完, 贾丛修就大方道:“无妨, 贾某可资助些许钱银给太守府应急。”

梁萤:“……”

啧,这么会来事儿?

贾丛修道:“饿老百姓也不能饿官兵, 没有了他们,就没法守安稳。

“现在王小娘子才把太守府打下来,手头紧也在情理之中,贾某愿资助太守府部分钱银, 虽然杯水车薪, 还望王小娘子莫要嫌弃。”

梁萤摆手, “这怎么好意思呢。”

贾丛修连忙道:“贾某就盼着王小娘子能节节高升, 我贾家能有今日,全仰仗王小娘子当初的扶持, 如今太守府周转艰难,贾某岂能坐视不理?”

梁萤的心情颇有几分复杂。

那贾丛修忒会做人,当场表示以后太守府要运送兵器之物只管找他, 并大言不惭说只有太守府安稳了才有他的前程。

梁萤忍不住指了指他,啐道:“你这老儿,当该发大财。”

贾丛修暗搓搓试探问:“那仙德的两口盐井……”

梁萤:“便卖你一个人情了。”顿了顿,“永庆郡内的官盐若敢私自抬价,小心我砍你的脑袋。”

贾丛修连忙摆手, “王小娘子只管放心,贾某断然不敢私自抬价。”

梁萤点头,“你心里头明白就好。”

稍后陈安来寻,她还有其他事要做,贾丛修起身告辞,美滋滋地离开了太守府,回去准备钱银买盐引。

这不,当金氏得知他把仙德的两口盐井生意谈下来时,又惊又喜。

金氏难以置信道:“那王小娘子当真应允了你?”

贾丛修点头,喜笑颜开道:“活该咱们贾家发大财,这条财路简直拦都拦不住!”

金氏笑得合不拢嘴。

贾丛修搓手道:“永庆境内二十多个县,全都铺上我们贾家的官盐铺子,那可不得了。”

金氏点头,“咱们得多筹备些人手,要不然遍地开花哪里忙得过来。”

贾丛修:“怎么忙不过来了?若是那王小娘子把隔壁郡也打下来,我贾家一样能把官盐铺过去!”

金氏打了他一下,“你傻了,隔壁郡有我们的田产,上千亩呢,那帮土匪若是打了过去,岂不得又被充公?”

贾丛修这才回过神儿,“对对对,断不能让他们再打过去。”顿了顿,纠结道,“可是隔壁郡也有盐井啊。”

金氏:“……”

这还真是让人纠结。

他们这些地方没有矿产,盐井倒是有几口,田地也算不得肥沃,比不上鱼米之乡,若不然也不会被朝廷定性为仅敷了。

夫妻二人到底高兴能把仙德的两口盐井拿下。

贾丛修说起资助给太守府的钱粮,今年灾害严重,倘若能到别处给府衙弄些粮食进来,那帮土匪肯定会把他放到心上,加以器重。

金氏点头道:“大郎言之有理,咱们贾家全靠那帮土匪给前程,是得把他们喂养好,方才有我们的一席之地。”

贾丛修:“待我把盐引拿下来之后,郡内的官盐铺货就交给你们打理了,我到外头去弄点粮食进来。”

金氏叮嘱道:“你可得多加小心,外头乱得很,弄粮可不容易。”

贾丛修:“且放心,俗话说富贵险中求,若想把家业做大,总得去冒些风险才能成事,咱们两口子得替底下的儿孙谋福,让他们以后有依靠。”

金氏:“你外出把老大和老二捎带上,这样我也放心些。”

贾丛修点头。

夫妻二人也是有野心的人,更懂得及时抓住上升的机会。

想要从三口盐井上牟利,总得替那帮土匪做些什么,才能让贾家跟衙门的关系更为紧密。

只有自身有足够的利用价值后,别人才没有机会来撬生意,若不然太守府凭什么要把盐井许给他们贾家呢,毕竟那么多商贾可以选择。

这是贾丛修眼光长远的独到之处,同时也是赵雉担忧的地方。

三口盐井官私混卖,足以成就一方巨贾。

赵雉并不想弄这么一个大商人在永庆郡。

梁萤却有不同的见解,同他说道:“扶持贾家,是为了以后的官商协作,他贾家把生意做得越大,跟我们的关系就越紧密。

“在这样的前提下,倘若我们这帮土匪垮台了,他家也落不到好。

“把双方捆绑到一起,有了共同的巨大利益,贾家以后就会想方设法替太守府效力,保住我们莫要垮台,间接给我们支撑,利大于弊。

“且私盐贩子走街串巷,东躲西藏,得来的消息可比我们灵通多了。

“只要贾家把私盐铺得越远,我们获得各方消息的渠道就更加便捷,能很快了解外头的局势变动,以便提前做好应对。”

赵雉坐在太师椅上若有所思,“话虽如此,可若他也像贾丛安那样招兵买马呢,岂不是养虎为患?”

梁萤抿嘴笑,“你会容许他有养兵的苗头吗?”

赵雉:“自然不允。”

梁萤:“养了这么肥壮的狗,自然会在它身上装一双眼睛,也会时不时敲打贾家,太守府要的是纯商人,而不是他兄弟贾丛安。”停顿片刻,“退一万步来讲,倘若贾家起了心思,公家要搞一个私盐贩子,法子多得很。”

这点赵雉倒是没有反驳。

民不与官斗,总是有道理的。

只是他怎么又知道梁萤的算盘呢,她就是要把贾家养肥,以后才好搞合资企业。

先让贾家把渠道和自身实力做得完善,公家再直接入股,捡现成的搞垄断,那多省事。

这些谋划她不会跟赵雉讲,他也听不明白,只提前布局为以后做好准备而已。

那贾丛修屁颠屁颠送上一千六百贯买盐引的钱财,由梁萤亲自入到公账。

在吩咐陈安给他办理官盐手续时,梁萤敲打道:“我太守府扶持贾家,可不是要养出你兄弟那般的人物来。”

贾丛修连忙摆手道:“王小娘子言重了,子誉的下场贾某到如今还心有余悸,断没有这般大的胆量生事。”

梁萤看着他,“你心里头晓得就好,可莫要忘了,我们这帮人是土匪,若是遇到吃里扒外的,就会像清理太守府那样清理个干净。”

这话把贾丛修唬得不轻,“你只管放心,我贾某只贪财,不贪权。”

梁萤失笑,“我就喜欢心里头有数的人。”

说罢做了个手势。

贾丛修点头哈腰地下去拿盐引了。

目前李疑等人被外派,太守府里梁萤亲自坐阵,陈安成为她的副手。

对于此人,她多少还是有几分防范的,毕竟不是亲信。

不过陈安也确实小有才干,脑袋瓜不比张议差。

他们那帮土匪是她亲手指点江山带出来的,对她自然信服。

陈安却一不一样。

他是官场上的老油子,又跟了太守府这帮人多年,近墨者黑。

此次叛变,也不过是因为陈都尉触碰到了他的底线甄氏,若不然岂会轻易自毁前程?

这些因果梁萤心里头都清楚,再加之她是女流之辈,在没有把陈安驯成一条可堪用的狗之前,她不会轻易放他出去。

因为不够信任。

同样,陈安心里头对她也是不服的。

一个女人,一个年纪尚轻的……应该说是女娃才对,若非她背后的那帮土匪具有威慑力,他岂会把她放在眼里?

下值回去同自家媳妇儿甄氏提及梁萤时,甄氏显然好奇不已。因为这个时代的女郎大多数都是居于后宅,仅仅只是男人的附属而已。

那帮土匪里头却混着一个才十六岁的女郎,并且还颇有话语权,这简直不可思议。

甄氏边给他盛汤,边好奇道:“先前听你提起过此人,我还当她是压寨,得那帮土匪恭维呢,却不曾想说话这般有分量。”

陈安道:“以前我还奇怪,安县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哪来的钱银,现在算是悟明白了,他们把盐井官私混卖,以此牟利,我陈安可算是开了眼。”

听到这话,甄氏愣了愣,似有不解,“何为官私混卖?”

陈安解释说:“在咱们永庆郡内,盐价由官家定,一斗一百六十文,不可私自抬价,出了咱们郡,任由盐商自行定价卖。”顿了顿,“换句话来说,盐贩子在郡内就是公家承认的官盐,出了永庆郡就是私盐贩子。”

甄氏仿佛被唬住了,隔了好半晌,才道:“若是让朝廷晓得了,岂不得被气死?”

陈安尝了一口汤,笑道:“所以那帮土匪什么都敢想,简直是胡作非为。”

甄氏也觉好笑,客观道:“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样对郡内的老百姓有益处,毕竟一斗盐才一百六十文,可不容易见到。”

陈安点头,“这倒是实话。”

甄氏也会识字,肚里颇有几分学识,有时候陈安也会跟她探讨公务上的事,说起郡内的二十三个县全部搞土地下放,只怕那些豪绅得哭天喊地了。

甄氏说道:“那也活该被抢,今年天灾,郡里的日子原本就艰难,先前太守府还照收赋税不误,底下不就闹了起来吗?”

陈安:“是啊,现在把全郡搞土地下放,所有老百姓都得益,自然不会再闹了,也算是一种安抚的手段。”

甄氏饶有兴致道:“这帮土匪还真有点意思,一帮莽夫,竟也懂得治内,着实难得。”

陈安应道:“他们里头有个秀才,应是有点才干的。”停顿片刻,似有不解,“不过把一个女娃留在太守府里镇守,我是看不大明白。”

甄氏:“这有什么不明白的,一大帮老爷们被派遣了出去,就证明那女娃才是主心骨。”

这话一下子点醒了陈安,他露出奇怪的表情看她,也不知过了多久,才半信半疑道:“惠娘的意思是,那王萤,才是这帮土匪的主心骨?”

甄氏理所当然道:“要不然是大字不识的土匪头子吗?”

陈安:“……”

赵雉和奉三郎都是武夫,他们是不懂治内的。

陈安越想越觉得奇怪,一个女人而已,岂有这般本事能凌驾于他们之上?

但仔细回想那些人对她的态度,确实非常崇拜,倘若是因着压寨的身份,倒也不至于这般信服。

见他久久不语,甄氏好奇问:“云郎怎么了?”

陈安回过神儿,言语里颇有几分不屑,“一个女流之辈,岂懂得治世之道?”

甄氏掩嘴笑了笑,“这便是你的偏见了,有道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一辈子都待在永庆,又岂知外头的高人?”

陈安“哼”了一声,自负道:“一个才十几岁的女娃,见识阅历就只有那么几年,她还能有多大的能耐?”

这话甄氏倒也没有反驳。

不过她始终觉得,那帮土匪当初能在安县立足,而没被当地老百姓闹事打出去,就已经有几分本事了。

如今又来侵占太守府,一下子吞了二十三个县。

如果他们能把朝廷应付过去,又能把老百姓稳住不闹事,那就不是本事那么简单了,总有些治世的门道在里头的。

天气愈发寒冷,初冬悄然而至。

今年郡内受到洪灾,粮食减产了近半,老百姓的日子可想而知。

李疑等人兵分四路去把各县进行土地下放,在冬日里给了他们重生的希望。

这期间梁萤亲自前往仙德去看过,当时李疑已经去往他县。

他们抵达当地并未去衙门,而是下乡走访。

目前仙德已经恢复秩序,瞧见一妇人在地里看冬小麦,梁萤上前打招呼。

那妇人上下打量她,瞧着年岁不大,却出落得标致抢眼,不知是从哪里下乡来的贵人儿。

梁萤忙说他们是做生丝的商贾,想来仙德看看种桑养蚕的人家多不多。

妇人这才打消了疑虑。

程大彪故意说起前阵子仙德的混乱,妇人的心情一时有些复杂,说道:“这也是因祸得福。”

梁萤好奇问:“如何因祸得福?”

妇人当即兴致勃勃同她说起前阵子县里的土地下放,神情里颇有几分小激动。

“今年多灾多难,日子着实过得艰难,我们仙德洪涝严重,几乎家家户户的田地都遭了殃。

“粮食减半也就罢了,那太守府不知体恤,非逼老百姓上交公粮,这简直是要逼死人呐。

“所幸闹了那么一场,虽然遭了不少罪,好歹事情有了转机。

“前阵子一个姓李的官老爷下来,给大家说今年的赋税免了,可把我们高兴坏了,这才像当官的嘛。

“不曾想,还有更好的事在后头等着呢,说太守府要搞什么土地下放均分,让家家户户都有田地种,以后都不用饿肚子了。

“当时我们两口子还半信半疑,哪有这么好的便宜让老百姓占?

“结果衙门带了好多兵把那些豪绅手里的田地全都给抢了,当真劫富济贫分给了我们这些老百姓。

“虽然土地不能买卖,好歹手里有田地,且只缴纳三成公粮,中间也没有其他的租子,着实高兴坏了。

“这还不算,听说过阵子还要免徭役呢。

“那位姓李的官老爷简直就是活菩萨,给咱们老百姓雪中送炭,今年这个冬,好像也不是那么难熬了。”

见她说得激动,在场的人仿佛也体会到了她的喜悦,跟着被感染。

梁萤笑眯眯道:“如此看来,还真是因祸得福呐。”

妇人点头,“可不,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个个都感慨,说活了几十年,从未遇到过这样的好事。

“上头那些当官的不把咱们这些老百姓敲骨吸髓也就罢了,竟然还管起咱们能不能吃饱饭来了,可不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梁萤掩嘴,“想来以后的日子啊,定会越过越好。”

妇人:“那是肯定的,只要不是犯懒的人家,手里有足够多的田地,不用交七成租子,还没有徭役,光缴纳赋税,吃饱饭自然没问题。”

梁萤也替她感到高兴,“这日子有盼头。”

妇人暗搓搓八卦道:“我听他们说上头的太守府变天了,被一帮土匪强占了,这才有这样的好事,你们是从外头来的,可曾听说过这茬儿?”

梁萤愣了愣,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程大彪反问道:“那帮土匪是野路子,你们是盼着原来的太守府还是现在的土匪当家啊?”

妇人:“这还用说吗,只要谁能让咱们老百姓吃饱饭,谁就是咱们的当家人。”

程大彪打趣道:“你倒是个识趣的。”又道,“你说这世道好不好笑,土匪反倒比朝廷还操心老百姓能不能吃饱饭。”

妇人应道:“可不是吗,原先的太守府简直不给人活路走,我们这些老百姓也没甚出息,只盼着眼前的田地能养人就足够,其实一点都不贪心的。”

梁萤调侃道:“所以老天爷开了眼,给你们派了姓李的官老爷雪中送炭来了。”

妇人爽朗地笑了起来。

冬日里明明寒冷,可是她的心却是热的,因为她明白,待到开春,便是一场新的重生与期盼。

这日子,充满着希望的生机。

待到来年,地里的庄稼长出来,便是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果实,所有辛劳与汗水都将得到回报,怎不叫人期盼?

之后梁萤等人又到其他地方走访。

当地人的变化他们是真真切切能感受到的,就跟当初安县的变化那般,有了精气神儿,哪怕寒冬难熬,个个都欢欢喜喜,对未来充满着期待。

对于这个结果,梁萤非常满意,可见李疑是下了功夫的。

回到县城里,他们在驿馆落脚,当地的方县令听到消息,亲自前来接迎。

一行人前往衙门。

之前方县令曾听李疑提起过梁萤,对她颇为好奇,如今见到真人,只觉不可思议。

能让一帮老爷们推崇的人,仅仅只是一个年轻尚轻的女娃,委实叫人感到荒唐。

可是现在县里的情况确实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老百姓个个对衙门交口称赞,一下子从之前的唾骂变成佳赞,反倒让方县令有些不适应。

对于此人,李疑上报到太守府的评价是中规中矩,意思是可以留用。

一众人坐在后堂说起仙德现状,方县令问起明年的赋税问题。

梁萤解答道:“今年因洪灾,老百姓手里的粮食减半,故而免除赋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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